而在远方,炽热的洪流自海面之下涌现,焕发出宛如烈日一般的光。那是无尽的以太流奔涌在深海之中,既定的地脉轨道,在以太之海的道标引导之下,跨越了千万里的海洋,奔涌而至。狂烈的光芒穿透了厚重的海洋,形成了金色的奔流。
直到最后,它们汇聚在幽深的地脉空腔之中,顺着既定的轨道,冲天而起,自协律仪的最上方喷涌而出,冲上天空,和千百道光流汇聚在一处。
那光芒宛如极地的霓虹飘荡,一道道银色的丝带舞动在夜空之中,令那被火焰烧成赤红的天空浮现出惊心动魄的瑰丽。
如是钟鸣。
在所有人欢呼的声音里,主持工程的乐师沉默地凝视着苍穹,许久,回过头:
“第多少座了?”
“算算时间,应该有二十七座了吧?”
助手翻了翻工程计划书,苦笑:“按照进度,在明天结束之前,我们六支队伍还要在伊比利亚修四十座才行。
大工程啊……上面动动嘴,下面跑断腿。说着拯救世界的什么的,实际上我们能做的也就只有加班儿吧?”
“我不是问我们。”
乐师摇头,而是下巴努了努那映照在天穹之上的火光:“喏,那个。”
“那就没人知道了。”
助手脸上的苦笑僵硬了一下,微微摇头:“恐怕就算那群刽子手也搞不清楚吧?我们这里竖立一座塔的功夫,就够他们点燃一百座火刑架了。”
“是啊。”
乐师歪头,点燃的火柴凑近了烟卷,深吸一口之后将火柴晃灭:“带来一线新的秩序,然后又献上一百倍等同的毁灭……
有时候我会想:以后的史书里究竟会如何评价我们?”
助手耸肩。
这个问题,无人知晓。
但倘若史东在这里的话,恐怕就会回答他‘拯救世界的人’吧?
可惜,史东在工作的时候从不理会这些无聊的问题。
宗教裁判所从不在意自己在史书上的位置究竟是不是遗臭万年,他们所在乎的,只有工作而已。
-
同样在伊比利亚的国土,同样在天穹覆盖之下。
当皇家乐师将代表着新秩序的银色光带抛上天空的时候,地上的净化乐师们同样向着天空抛出了十倍以上的火光。
史东行走在火刑架之下,铁靴践踏在灰烬之上。
在无数熊熊燃烧的柴队之间,哭喊和哀鸣的声音传来,燃烧的火焰中似乎还缠绕着奄奄一息的呼吸。
他的脚步沉稳又笃定,丝毫不像是一个垂死的老人,哪怕手里拽着一个肥胖男人的后领,任凭他奋力挣扎,也没有过丝毫的晃动。
“不对!不是这样!圣城应允过我的!我是纯洁的!”他的表情抽搐成一团,提泪横流:“我是虔诚的!你们不能这样!”
史东笑了。
“那么,谁能证明你的虔诚呢?”
他低头,俯瞰着那个男人,在他扭曲的脸上投下狰狞的Y影。
逆着熊熊燃烧的火光,看不清那一张苍老的面目,可他的眼睛却仿佛是两道深邃的裂口,通向某个满溢着熔岩和烈火的世界。
“是这一位仁慈的枢机主教么?”
史东伸手,指着身旁火刑架之上的焦尸。
那焦尸在火焰中抽搐着,仿佛还存留着那么一丝生命。
曾经华贵的红色衣袍已经在焚烧中变成了焦黑扭曲的炭质,唯有脖子上的圣徽还在烈火的煅烧中闪闪发光。
紧接着,史东的手指向另一座火刑架:
“是这位皇子么?”
“是这位政党魁首?”
“还是这位国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