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片被战火蹂躏得千疮百孔的冰层之上,破船断舱之间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
火炮还在不停地轰射着,一炮就能夺走不少倭人的性命。
但是今天看来,倭人已经打算用人命来换他们火炮的消耗,照这样打下去,火药会在倭人死光之前先一步完全耗尽!
倭人已经看到了这条海船的末路,因为火炮发射的频率已经低了很多,这便意味着,船上的火药已经不多了!
再加上船身的破损,再坚持下去,胜利必将属于他们!
天已大亮,可太阳跟月亮一样,不忍看到大海冰层之上的血腥斗争,灰暗的天空被炮火映照得忽明忽暗,厚重的乌云仿佛也被这惨烈的战斗吓得不敢流动,沉甸甸地压在大地上。狂风呼啸而过,卷起阵阵冰雪与硝烟,混合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息。
夏德海带孤身一人坚守在这至关重要的阵地上。
倭人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喊杀声震耳欲聋,坚持了大半夜,而他早已筋疲力竭,身上的伤口还在不停地渗血,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没有直接肉博的夏德海,也让箭头还有刚刚那一发火药给炸伤,身上有许多的伤口,血湿透了他的衣物。他的眼神却如寒星般明亮而坚定,没有丝毫畏惧,只有那不可动摇的决绝。
一个决绝的计划在他的心里生出,他看了一眼舱里正在搬运调速火炮的兄弟,眼眶竟不由得发红了起来!
‘弟兄们,你们随我出入海波数年有余,我们都是海里生海里死的人,以前我也怕有一日折在这大海之上,但想想那是咱们这些人的命!’
大家正在生死之间徘徊,谁会在这时候讲这些油腻而煽情的话,可是,当众人听到话是从夏德海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大家还是停下了手中的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放慢了脚步。
‘夏老大。。’
众人有些动容,也料想到了什么,无非就是一死!
夏德海的眼睛红得像一头野兽!
‘今儿这一关咱们怕是过不去了,一会你们朝这个方向把船炸开,大家拿着家伙杀出去,左右再放两炮,等你们出去后我会左右各开一炮,替你们杀开一条路!趁着这个空档,你们就快些逃吧,往北边逃,逃到辽阳的话,那里有咱们的商会,只要能撑到那个时候,相信要活下来就不是难事了!’
‘夏管事~!’
各种称谓纷至沓来,关系好的称老大,那多是早期就跟在一起的水手,称职务的,就是后来至船上的船员,不过大多都受过夏德海的恩惠,海上来回就这么些人,大多都在夏德海的船舱里吃过那喷香的火锅。
海上的日子枯燥而乏味,要活下来是难之又难!夏德海愣是带着这么一帮人一直活到了现在,也算是一个奇迹。
‘那你怎么办!’
夏德海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他打算自己留下来,跟那些倭人周旋到底,结果就是一个死字!
‘等你们走后,我会引爆船里所有的火药,东家待我恩重如山,想来十数年,若是没有碰见东家,那我还是万安渡口的一个小水贼,过的是打家劫舍的腌臜事,如今也算是死得其所,能多拉几个小倭鬼子来垫背,咱们这条命,值了!’
‘老在我与你一道留下来,咱也不走了,死就死罢,怕个球~!’
夏德海狞笑一声,却没有答应。
‘把火药都集中到我这里,三门火炮的方位帮我先调一下,刚刚我说的话就是最后的命令,你们听到了吗?’
众人的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涌了出来,男人的泪腺早就干了,可是生死关头,便是男人也会落泪啊!
夏德海这是准备以自己的死来成全大家!
船舱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简直比死亡来得更加痛苦,每个人都是在偷偷地啜泣着,就怕自己哭出声,更伤了众人的士气!
夏德海不知在哪里扯了一条椅子,自己坐了下来,脚下全是船上仅有的火药,一手拿着一支火把,一手握着一条引信,只要火往上面一点,引信就要引爆所有的火药,那时候,整条船就要被炸上天!
‘你们把家伙还有食物钱都带在身上!’
夏德海终于下了最后的一个命令,船上能动弹的人全部集中到了夏德海身后。
与其所有人一起死,不如就死他一个!
夏德海最后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