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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毓屋子的窗户是打开的,正对着后院。
那里,赵大妈带着罗小草正在给那些花花草草浇水。看不出来,赵大妈是个有内秀的大妈,她将后院种的像孙大圣的花果山。
赵毓就这样安静的看着她们两个。
其实罗小草第二次回来挺伤心的,如果说第一次她被她爹卖了还能勉强说家里实在过不下去了,那么第二次被卖,她实在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说服自己,家里还“稀罕”她。现在天平光景,没战乱没兵灾没水灾没旱灾,家中有地,奶奶爹娘弟弟俱全,只是因为银价上涨缴不起今年的税就被卖给人贩子,还被卖了两次,这事搁谁身上也受不住。
赵毓看着看着,不觉天色已经擦黑。
赵大妈收拾了一下水桶,隔着一大片雏罂|粟,挥舞着粗壮的手臂,对赵毓喊话,“老爷,该做晚饭了,您晚上想吃啥?”
“有啥吃啥!”
赵毓也喊了一嗓子,忽然感觉神清气爽。
打开屋门,发现文湛坐在外面的书桌上,安静的正在写字。
赵毓意外,“呃,你没走?”
文湛头也不抬,“你说送客,我又不是客。”
赵毓抓了抓头发,“哦,也对。”
他走过去,站在文湛身边,看看文湛在写啥。
——“古者未有君臣、上下之时,民乱而不治。是以圣人列贵贱,制爵位,立名号,以别君臣上下之义。”
《商君书》,这是天下第一禁|书。
百姓读不得,士大夫读不得,权贵依旧读不得,却是太傅教导太子时候的必读之书,一向只有帝王与储君才能细读。
战国法家名士商鞅的这本巨著里面饱含了数千年来王朝屹立不倒的不传之秘,号称终极屠龙术。
——有道之国,在于弱民。
为了长治久安,不惜以民生(只要不出现饥|荒)为代价,对外扩张征战,对内以森严礼教、严刑峻法镇压。
赵毓没说话,坐在文湛身边。
文湛又写了一会儿,将狼毫放在一旁,将毡子上的宣纸拿起来,看了看,“心乱,写的不好。”
随后,团成一团,扔到旁边煮茶的炭火中,烧了。
赵毓,“今晚,你是吃了饭再回宫,还是现在回宫?”
文湛看了他一眼,“你不回宫?”
赵毓忽然想起来自己说过,他同文湛如果想要把这份在荆棘中走出一条血流之路的感情维持下去,最重要的一点就是:
无论发生了什么不愉快,晚上一定要一个炕头睡觉。
他差点又把自己说过的话吃到狗肚子里了。
“哦,回去,一起回去。”赵毓说,“那就在这里吃饭,我看赵大妈做什么了?”
晚饭是菊花火锅涮肉。开了几张桌子,每台桌面上摆了一碟子一碟子的薄羊肉片,白菜豆腐还有粉条。糖蒜,芝麻酱,韭菜花,还有后街老头儿家的大块红方。赵毓不太爱吃羊肉,嫌膻,赵大妈专门给他切了一盘猪五花,肥瘦相间。于是,她架着炭火细细烤了,滋滋的味道,香气扑鼻。
饭菜很好,赵毓甚至还喝了两口源升号酒坊的二锅头。
酒足饭饱。
等赵毓回到宫里,凑到万寿宫看他闺女写大字的时候,身上还有淡淡的酒味。
赵格非被她亲爹在一旁的柔情似水的眼神膈应的手指不稳。
“亲爹,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儿。”赵毓继续笑,“我就是觉得自己的良心又长回来了。”
“良心?”赵格非,“亲爹,不会您真的想要把我抵押了借贷,随后良心发现,就把我给赎回来了吧。”
“没。”赵毓,“是有人想要用大笔的祖产来买你,我二话不说,直接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