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为人正直,赵毓本人机警,所以当时也没人吃亏。只是,那个时候,姚肃就知道赵毓这个人不好惹,万一哪里不对付,他能把惹他的人扒一层皮下来。当然,对上随侯世子,他现在还没胜算,可是对自己这种芝麻官,不知道他能做到哪一步?
姚肃从炉子旁边走出来,赵毓把手中拎着的六只酱兔子递过去。
“我有事回冉庄,刚好路过这里,见您也在就过来打个招呼。兄弟们连夜站岗也是真辛苦,这几只兔子不值钱,给大家加个荤腥,您就别推辞了。”
此时,姚肃又感觉赵毓实在是会送礼。
如果这个时候他捧着银子,姚肃肯定不收,这几只兔子,实在不值钱,却又是现在最需要的美味,硬要推辞出去,显得自己过于小家子气。
他让手下人接过去,还道了谢。此时,周围的人明显有欢愉的气息。
“赵先生,我明说,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俗话说,吃人家嘴短,接过酱兔子,姚肃的口气也没有那么冲了。
赵毓却笑,“瞧您这话说的,姚大人,我可是什么都没有问哪。”
“拉倒吧。”姚肃回了一句,“自从风言风语传了出来,雍京地面的大财主们已经派人轮番过来个遍了,就是想要打听出十三行银船的确切消息。”
他说着,看了看赵毓,又看了看他身后的文湛,随即,他的眼睛就钉死在文湛身上。
按理说,这么一个异常俊美的年轻男人只能引起他这种武人的反感与蔑视,可是,此人不会。
这个人蹊跷的可以引起姚肃作为武人的警觉。
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姚肃却说不上来,他只觉得今早很冷,过分的冷,似乎可以封冻北疆鸭子河的风刮过了长城,吹到雍京南郊。
赵毓则微微浅笑,“姚大人,这十三行的事,可是您说的,我可真的没问哦。”
“我说什么了?”姚肃马上改口,“我可什么都没说!赵先生,您可什么都没听见,这要是以后再有什么风言风语,我可什么都不认!”
“不让您认什么。”赵毓笑着,轻轻伸手,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他同姚肃进一步说话。“十三行的周熙是我多年的好友,这次出的事情太大,我回冉庄路过此处,怎么也要看看,这也是人之常情,是不是?”
姚肃知道赵毓,知道他的留园,虽然不太了解西北道,也知道此人身家巨万。
他们这样的人,自然结交的都是财神爷一样的人物。所以,当赵毓说自己同十三行的周熙是朋友的时候,姚肃是坚信的。
“明白。”姚肃点头。
赵毓又说,“现在一场一场的秋雨,天儿稳不住,马上就冷了。我手底下的商铺进了一批粗布,您给兄弟们一人分两丈,也做一件厚实的衣服,留着过冬。”
姚肃摆手,“赵先生,这可不好意思。”
“哎。”赵毓说,“我当过兵,知道弟兄们日子过的不容易,谁家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当差的饷银就只够一个人嚼头,老婆孩子都要喝西北风了。我从西北回来,户籍已经迁入了雍京城,顺天府可是我的父母官。大事我做不了,小事情,能做些什么,就做些什么,姚大人,这种小事,您可不要再多客气。再说,您看不上眼的这些东西,弟兄们可还要穿衣吃饭不是?”
姚肃,“成,我就代我手下这些弟兄们多谢赵先生这尊财神爷了。”
“财神爷可不敢当,我也只是做点小买卖,糊口而已。”随后,赵毓声音都轻飘了一些,“姚大人,十三行财雄势大,这次的事情就等于给十三行脸上直接砍了一把刀,要是他们有什么过激的地方,对您有不敬,您要多体谅。毕竟周熙是当家,如今生死未卜,人家慌了神,也是人之常情。”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的,姚肃却听到明白。
赵毓这话说是说,十三行依仗财势,也许会对他们造成一些压力,也让他多宽心。
“这些,赵先生到不用担心。”姚肃笃定的说,“这世上,无头冤案多的是,十三行到底有财势有格局,在这事上不跟我们计较。”
“十三行不计较吗?”赵毓点头,也笑了,越发的柔和,“那就好,那就好。”
“不但不计较,反而,……”也许是方才的六只酱兔子,也许是那些粗布,或者是赵毓这个人身上柔和到极致,毫无攻击性和阴谋的干净气息,让姚肃说出来心中一点没来由的疑惑,“出了这么大的事,人家十三行依旧平静无波,做任何事情还是井然有序,既识大体又顾大局。看来,江南十三行能够领袖江南商帮,在雍京城都有一席之地,果然名不虚传。”
“那是自然。”赵毓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