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满你莫怕,你身体无恙,他们奈何不了你。他们针对的,是身患疫病的人。目前还未发现有滥杀无辜的现象。如果被送回来了,那咱们再想办法。”青扬缓缓地说了起来。
二喜十分愧疚:“阿满,你路上一定是小心,尽力避开官兵最好,实在不行,也别逞强……我,我实在对不住你,害你冒这么大的险。”
二喜说着眼睛就红了,阿满不以为意:“我有一身武艺,这些都不是问题。你们别管了。”
青扬送了阿满出门,打算将他送上山,二喜站在河边看了许久,总有一种今日离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的错觉。
直到两人的身影看不见了,二喜才转身,往白房子走。沿途中一直看着两旁的人家,直到走到昨天那座伸出手的院子的时候,停了下来。
今天那只手不在,可感觉那里有眼睛在窥视着自己,那眼睛里满是怨毒,有一种如芒在背之感。她盯着那封了木板的窗户看了一会儿,正要离开。一个尖锐的女声惨叫了起来:“你们都要死,你们全都要死!你们每一个都要死!”
二喜吓了一跳,那声音正是从那房子里传出来的,她愣愣地盯着那里,正要走过去看个仔细,就被一位官兵拦住了:“你找死吗?”
二喜指了指那房子:“那女人疯了吗?”
“疯不疯有啥区别。”官兵没啥好语气:“过几天死了就拖走了。”
二喜不悦,听他们的语气,把人竟当垃圾一样对待了。她同意地瞥了那窗户一眼,转身往白房子走去,想着晚上问问青扬,这户人家究竟什么情况。
而且她今天也发现一个问题,这些房屋的门板上,画的符号都不一样,有的是十字,有的是圆圈,让人不明所以,比如刚刚那个女人家里,就划的是十字。
她回到白房子里青扬的房间里,休息了一阵,又去厨房里看了看。那里五六个妇人正大汗淋漓地忙着熬药,一溜儿灶台上摆满了大铁锅,里面都在冒着热气。
二喜昨天见过这场面,他们熬药是这个锅,煮饭也是这个锅,所以饭里面也带了股怪味。
二喜闲来无事,也去帮起忙来,与她们聊了几句。这些妇人现在已经知道她是贺公子的娘子了,对她也是礼遇有加。
这些妇人单单是做饭熬药的工作,事情并不多,但是仍很忙碌,要挨家挨户地送过去,也挺麻烦的。
南江县看着不大,也有几百户人家,常常是送到一半饭也凉了,不过这种情况下,也没人在意这个了。
听说还有二三十个妇人,专门上门做看护……也就是那种死得只剩一个人的人家,总不能由着自生自灭,这种时候,看护就会每天上门若干次,喂药喂饭,大致照料一番。
二喜低声说:“这个工作怕是有些危险了。”
有一位妇人一边舀着浓稠的药汁一边讽刺地笑道:“危险是危险,可也是个肥缺,那程家嫂子干了没半个月,就已经穿金戴银了。”
她们聊了好些八卦,二喜也在厨房里听得入神,直到中午青扬回来,她才跑了出来:“你送阿满上山了吗?”
青扬点头,他看了看自己媳妇,满满的宠溺:“你别四处乱跑,这段时日好好休养一下。我刚刚找了周县令,他寻了一处房子给我们,我们明天就搬过去。”
“为什么要搬家呀?”二喜问道。
青扬解释起来,说住在这种人多的时候,危险机率也大,而且这里太过喧闹,自己也没办法做饭。反正各方面都不方便。
下午,青扬就带了二喜去看了要搬的地方,那是周县令的一处私宅,不大,就一个小小的院落,三四间房子,绝对够住了。里面他早上派了人来打扫,看着也还干净。
“周县令也是个可怜人,家里只剩下了两个女儿,一直在老宅子里,也没办法出来。最近大女儿也出现了疫病症状,正观察着。”青扬说了起来。
二喜满腹同情:“早些找出办法就好了。对了,屋里那包药草,是唐掌柜让我带来的,说都是珍贵的药引子,你们一定用得上。”
回去的路上,在二喜的央求下,青扬带了她看了看这县城里的房屋,二喜也了解了大致的情况。
第一就是这些房屋上的符号,十字表示家里有疫病患者,如果十字没有了,变成了圆圈,就表示这家人死光了……
二喜看着街道上好多画着圆圈的房屋,心里说不清楚是啥滋味,一家人都死光了……这是多么凄惨的事情啊!
二喜紧紧地挽住青扬的胳膊,心中好多不确定感,似乎从现在开始,两人要打的,是一场硬仗了。
第二天,青扬他们就搬了过去,同行的还有吕老,他本不愿过去,可他年龄大了,最近精神状况又不好,他们不放心他留在白房子里,所以一起搬了过去。
收拾了半天后,二喜适合了这里的生活。每天早上辰时,她会拎了菜篮去集市,买些必要的食材。
这里的小贩虽还坚持在做生意,可是一个个都警惕得很,从不与客人做身体上的接触,东西都是隔得远远地扔进客人的篮子里,而且他们随身都带了一只装了白醋的罐子,所有的铜板银子都让客人扔进去泡着,大概也是消毒的意思。
二喜也跟着学了一些防疫病的方法,买了好些味道古怪的熏香,还有特制的白醋,与一瓶子加上古怪东西的牛粪,据说都是防止疫病侵蚀的东西。
兴兴头头地拿了回去,青扬却说这些东西都没什么用,目前发现,用药草熏蒸倒是有些用处。
“这几日防治的药材都停了,白房子那边确实忙不过来,我们也是把药材分发下去,让他们每天自己熬了服用。”青扬解释道。
搬到新地方的晚上,二喜做了几道菜,还拿了一瓶酒出来,让青扬陪吕老喝两杯。
吕老情绪十分低落,也没吃啥菜,喝了几杯酒就悲从中来,感叹这南江县要毁了,自己怕是回不去了,回春馆落在自家女儿身上,怕是也下场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