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唯有不动,把身体紧紧地贴在筐底,闭紧了眼睛,不看才是抵御恐惧的最好方式,可是头顶上那抱怨的声音却是传了过来:“这菜咋这么重?装的石头?”
“啥石头,不是说萝卜吗?”另一个声音里夹杂着喘粗气的声音。
二喜紧张得要命,生怕这两只一嫌重就把箩筐扔了,她开始双十合手祈祷起来,从基督耶稣到观世音菩萨如来佛,再来二郎神十八罗汉,通通唧唧歪歪说了个遍,说只要自己安然无事,回去准给他们上贡,猪头活鸡啥都有云云。
也不知道是二喜的祈祷有用还是这两人为了这些蔬菜拼命了,愣是拼着一口气,把这箩筐缓缓地拖了上去,二喜呼了一口气,再看下方的贺老大等人,却只等下两个小小的黑点了。
她心中顿起了无限的惆怅,之前那些热血的念头这一会儿开始惶恐起来,自己也不是铁做的,是不是也有可能死在这里?
如果死了,墓碑上是不是要写着:穿得莫名,死得悲催?不,哪有什么鬼的墓碑呀,怕是拿个草席一裹就被扔在乱坟岗了,任野狗嘶咬……
二喜越想,越觉得不寒而栗,身体就有些微微发颤,这一抖,箩筐也有些晃,气得上面的某个男人呸了一口:“这妖风吹得,我胳膊都要断了!”
“坚持一下。”另一个男人咬牙劝说道:“寨子里等着用草药呢!”
所幸这时候箩筐已到了山崖边,两人费劲地将它拖拽了回来,其中一人拔开药草就要检查一番,二喜敏感地感觉到了头顶的那股压迫的气息,她吓了一跳,生怕被发觉了,正在紧张之时,山下的老妇叫出了声来:“你们快点!我还急着回,我儿子还在家等!”
那人站了起来,呸了一口,粗俗地说:“你儿子都几十岁的人了,还在家等,等着你喂奶不成?”
老妇声音大了一些:“我刚刚算了一下,五、五十文!”
这些话都是二喜之前教她的,就是想让他们打消翻找的念头,毕竟这么多东西,还不贵,正常人的做法就是赶紧给钱了事,免得秋后总算账吧……
果不其实,其中一个男人嘻笑起来:“这老妇怕是脑袋有问题吧,这么多菜只要五十文啊?”
另一个催促他:“怕是算过账了,赶紧给吧,免得被发现了。”
于是乎,这伙人包了若干铜板扔了下去,然后抬了箩筐就要走,走了一截觉得实在太难,两人不约而合地放了下来,说要检查一番,其中一个边擦汗边伸了手过来,二喜感觉到身上压着的草药轻了一些,最多那人拿第二捧的时候,就会发现她了!
二喜吓坏了,悄悄摸到了腰上的刀子,准备与他们来个你死我活!她多少也是杀过野狼的人,也不是一点战斗力也没有!
那人还在继续,眼看着二喜就要曝光了!她正打算跳出来的时候,忽地一个童声传了过来:“你们两个实在是太慢了!”
两个男人同时回头,发现从那树林里走出了一个扎着辫儿的小男孩,顿时有些惊讶,这可是裘老大的儿子呀,裘老大对他如珍似宝,走哪儿都带着。这娃儿平常惯不爱搭理人,给糖给东西都根本不理的,这会儿主动打搭呼,还真是破天荒头一回了!
他们急忙与那小娃儿说起话来,小娃儿奶声奶气,可是语气却凶巴巴地:“快点送到厨房吧!我爹说等着要,你们快点!”
这两个男人忙不迭地点头,捡起地上那堆药草就往箩筐里扔,两人迅速抬着箩筐往前走了,而二喜透着缝隙,能看见那小男孩一直跟着,虽然他人小腿短,隔得又远,可是那小身板仍是努力地跟上,一刻也没落下去。
二喜顿有一种熟悉之感,怎么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她心想,村里那一大串小娃儿,长得也都差不多一个形状,发型衣服也都没啥区别,觉得熟悉也正常。
那两人不知道走了多久,弯弯绕绕的,二喜本想记路的,可是自己没看多久就被他们绕晕了,直到他们把箩筐抬进了厨房,二喜才落到了实地,顿感轻松了一些。
可随之,厨房门砰地一声关上了,那两个男人站在门口说了一阵话,渐渐走远了。
二喜飞快地抬起头来,感觉全身都僵住了,她四处打量了一番,这间厨房还算整洁,一旁的炉灶上冒着烟不知道在煮啥,一边的大簸箕里装了好些切好的南瓜,可是却一个人也没有。
二喜飞快地钻了出来,想要找个地方先躲一躲,可刚刚走了两步,吱呀一声推门声响了起来!
二喜吓了一跳,飞快地闪到炉灶旁蹲下,以为是厨娘来了,谁知她瞄了半天,进来的却是刚刚那个小男孩!
那男孩倒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根本不像一个三四岁的娃儿,走进来背着手四处瞧了一番,哼了一声:“快出来吧!”
二喜一怔!这家伙在说啥?未必在玩捉迷藏?
她闷着头不出声,想等那娃儿走掉,结果那娃儿倒也执着,一头就扎进了大箩筐翻找了起来,人太矮腿太短,整个人都钻了进来,只剩两只脚在外面扑腾了!
二喜无语,又怕那小娃儿把自己活生生闷死了,只得咳了一声,站了出来:“小家伙,你在找我么?”
那娃儿扑腾了几下,想要挣扎出来,嘴里也唔唔了叫了起来,二喜见状,上前两步,将他一把拽了出来:“人还没有箩筐高呢,还想找人?”
小男孩终于得了些新鲜的空气,深吸了两口后张大了嘴,正要说什么,二喜眼疾手快地一掌捂住,狠厉地威胁起来:“闭嘴!不准叫!不然我拿了刀就把你剁了包饺子!”
小男孩瑟缩了一下,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了一眼二喜,二喜心里咯噔一下:“你瞪着我干啥?你不要以为你哭唧唧的我就能放过你,我可是出了名的杀人不眨眼女魔头!”
“唔唔唔……”小男孩挣扎了起来。
二喜狠狠地掐住他细小的胳膊:“不要跟我唧唧歪歪,说!那两个小姐姐关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