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送入洞房了,还没等喜婆进去呢,她就倒头呼呼大睡,据说这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连嫁衣都没来得及换下……
贺三婶子摇头,过去的时光里,那些耻笑和鄙视历历在目,有时候无法将当时那个痴肥的姑娘与面前这个圆润美妙的女子联系在一起,她总会有恍惚的感觉,生怕一觉醒来,二喜又变成了原先的模样。
贺三婶子心底叹气,推说自己先去后院看看,瞧一下有没有要帮衬的地方,贺大娘也跟着去了,只剩下二喜一个人坐在屋里对着铜镜发呆。
她盯着铜镜里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看了好久,忽然心底升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恐慌,她很怕一眨眼,镜中的自己就会消失,然后离开这个世界。
直到眼睛酸涩,眼泪都快掉下来,她都不敢眨巴一下,这一瞬间才知道,心里是慌乱的,以前牵扯不多,仿佛不怕。可如今,自己都成亲了,能不能固守得久一些呢?
她恍然间又想起曾经做过的那些噩梦,关于前世今生,关于青扬和自己,一瞬之间,仿佛隔日。
推翻和新建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重新来到一个世界,重新生活,认识新的朋友,面对各种各样的挑战,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直至如今变得越来越好的自己。
越接近幸福的时候,反而越怕呢……二喜掐了一把自己的面颊,颇有些不确定和恍惚,痛感传来后才松了一口气!
不待脸上的红印消失,院外忽然响起来一阵噪杂之声,其间还夹杂着妇女的大笑,听起来很是欢快。
“二喜姐,赵家村来人了,你娘你哥嫂来了!”这时,小春儿忽然慌乱地冲进了屋子:“他们会不会搞事啊?我有点怕!”
二喜这才反应过来,马上抹了抹眼睛转过身来:“来便来了吧,这是婶子通知他们的,说是今天日子不一样,娘家人一定要过来的。”
二喜有时候不知道怎么形容贺三婶子,她时而犯糊涂,分不清好坏。时而又善良温厚,不计较前尘往事。总之就是一个勉强称得上好相处的傻婆婆吧。
小春儿傻傻地点头:“说得也是,他们是应该来……我是有点紧张过度了,嘻嘻!”
这么一说,二喜自己也有些不放心,她站了起来,想了想对小春儿说:“你叫我娘进来吧,来屋子里好说话一些。”
小春儿忙不迭地跑了,跑了两步又回过头来,两眼冒星星:“二喜姐,你今天好美呀,比那些官家小姐还漂亮几分哩!”
说完,小丫头才一溜烟地跑了,二喜抿嘴笑笑,经过了那些事后,现在小春儿与她已是十分亲近了,这是让人十分欣慰的一点。
过了一会儿,赵氏爽朗的笑声从外面传了进来:“今个儿太高兴了,小丫头,快给各位叔叔婶婶们添茶,对了,瓜子儿果子也得管够啊!对了,你没见那边婆婆那里的饼子没了吗?快去添上一盘,可别让人说咱们小家子气……还有这位大叔的茶碗也空了……”
二喜翻了一个白眼,这个倒霉娘亲,倒是一点没把自个儿当外人呢,指挥起小春儿来都是一套一套的,听着让人心烦呢。
正想着,赵氏抬脚进了屋,她四处环视了一圈,惊叫起来:“二喜,你那婆婆可是下了血本呀,把这些家俱都换了呀,啧啧,瞧瞧这柜子,成色不错呀!哟,这被单子布料也是不错,你娘我这么多年都没睡过这么好的呢……”
二喜站在屋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赵氏浑然不知,四处摸来转去,她本就肥胖,偏还穿着年轻人喜欢的杏黄色,瞧着整个人就像一只四处翻飞的胖蝴蝶,着实有点好笑。
“二喜,你看你那婆婆,对你还是没得说,估计一成亲呀,这家都要交给你当呢,我家二喜有出息了,这么快就杀回来了,我真是太高兴了!”赵氏一脸兴奋:“看来这次咱们是血洗前耻了!”
二喜无语:“什么叫杀回来了?什么叫血洗前耻?我是要好好与青扬过日子的,被你这么一说,我成了什么人了?”
赵氏看女儿生气,马上过来拍了几下她的手赔笑起来:“娘这不是高兴吗?瞧你这小模样,出落得越发俊俏了,果真是娘的女儿,和娘一样好看!”
二喜看了看她圆滚滚胖乎乎的样子,无力抚额:“娘,你坐下好不好,我叫你进来,是有两件事情要交代一下。”
赵氏一脸轻松,她捏着手里的瓜子儿嗑了嗑,几下吐出了皮儿:“啥事?说吧!”
二喜一脸严肃道:“第一,今天是我成亲的日子,你不准搞事,别闹场子,也勿要与人起争端。安安分分踏踏实实为好。”
赵氏听得不大高兴:“啥叫闹场子搞事呀,我是这种人吗?你太小看你娘了!我们是来给咱们二喜添底气的!”
二喜有些无力:“行吧,那你答应我这个要求不?”
赵氏见她坚持,只得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你娘又不傻,那些事情肯定不会做,你还要说啥?”
二喜一脸严肃,又说:“第二件事,别又想忽悠贺家给银子,贺家就是普通人家,哪有那么多银子,咱们也得有点底气,凡事靠自己,成不?”
这话一说,有点戳中赵氏的心窝了,她这次来,是打算要点彩礼啥的,虽说是破镜重圆,可也不能啥也没有啊。
她不太乐意:“二喜,这彩礼就没有吗?我好好的一个女儿,就这么嫁了?”
“彩礼个鬼!”二喜忍不住爆粗口:“你当我是新嫁娘呢,我这种情况,人家还让我回来就不错了,你还想要彩礼,真是笑话了!到时被全村人戳脊梁骨,你就知道厉害了!还真是要钱不要命了!”
赵氏还没见女儿这么凶过,二喜一凶,她反而有点怂了,只有不情不愿地说:“你这么凶干嘛……一个姑娘家家的,行吧,我就看贺家自己自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