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妮父亲犹豫了一下,仍是接了过来,不是他不硬气,是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女人的病也不能再拖了,这个沉默寡言,脾气暴戾的中年男人只说了一句:“我攒够了还你。”
贺老大没吱声,捏着三两银子转身就走,他的事情还多,小春儿偷拿家里银子这事,得去给她娘说一声,否则还不知道闹出什么事来。
而这会儿,贺三婶子正在家里急得团团转,因着两个孩子的婚事没几天了,她想着把酒席要用的肉啊、鱼啊都订了。
这些东西总是付一些订金好一些,所以她准备取些银子。可这一开箱子,倒是奇了怪了,那钥匙竟是怎么都打不开,再用力一点,竟然扭断在里面了!
贺三婶子心生疑惑起来,这钥匙自己开了多少年了,咋会说断就断呢,她再看看手里剩下的半柄,似乎也太薄了一点,而且看形状也不对头,这根本不是自己的那柄钥匙!
是谁换了自己的钥匙?难道是为了箱子里的银子来的?
贺三婶子慌了神,匆忙从院外找来了石头,用力砸到箱子的砸,几下后,锁应声而开,她急急地打开箱盖,翻到最下面一看,瞬间石化!
银子竟然真的不见了!贺三婶子翻了几遍,大惊失色,确定是有人偷了银子。可是,会是谁干的呢?
寻常,除了自家人,根本没外人进这院子啊!贺三婶子想了一回,忽然想到小春儿最近几日的怪异,特别是昨日,一向不缝补的她竟好心地帮自己补起了衣服,还破天荒地下厨做饭,一定是这死孩子干的!
贺三婶子正想着,小春儿蹦蹦跳跳地进了院子,手里还拿着一根狗尾巴草,一脸的欢欣雀跃:“娘,外面冷死了,咱们中午吃啥?要不吃面吧,下点二喜姐做的那种牛肉酱,多痛快!”
贺三婶子不说话,就坐在院子里,死死地盯着她,小春儿站在院门口瑟缩了一下:“娘,咋的了?你是生气了?”
“小春儿,你过来一下。”贺三婶子语气平静,眼里却似有火焰在流淌一样,字里行间,也因这目光带了狠厉的杀气。
小春儿摇摇头:“我不过来,娘你是不是要打我。”
贺三婶子一下子来了火,抓起扫帚就朝她打过来:“你还知道我要打你啊?说!那箱子里的五两银子,是不是你拿的?”
小春儿怕得要命,看来娘知道自己偷银子这件事了,这可咋办?她一边躲闪飞过来的扫帚一边大叫起来:“什么五两银子啊,我不知道你在说啥,那玩意不是在箱子里吗?”
小春儿纯粹是在拖延时间,说得前言不搭后语的,语气也是心慌失措的样子,这让贺三婶子一下子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自己养的孩子,眼皮子一翻就知道有没有说谎,她真是又气又恨,跑过来就要打她:“你这死丫头,怎么能偷银子呢?那钱可是留着你哥哥进书院的啊!”
小春儿一边躲闪一边求饶:“娘,别打了,别打了!我拿那银子,是实在想不出别的法子了!”
贺三婶子气不打一出来:“你偷银子是想做什么?”
小春儿还未答,院门一个浑厚的男声响了起来:“弟妹,莫再打了,小春儿全是为了山妮。”
来人正是贺大伯与贺大娘,贺大伯从山妮家出来之后,先回了趟自己家里,先是拿了二两银子出来补足,再与自己媳妇说了一声,一同来了青扬家。
贺三婶子愣住了:“山妮?山妮又怎么了?”
贺三婶子对山妮很不对味,上一次若不是因为她使坏,小春儿也不会遭那么大的罪,这次一听说山妮,她就知道没啥好事。
她心里已经隐隐猜到了原因,只是闭口不言,只等着贺大伯他们说出来。
贺大伯叹了一口气:“山妮的父亲为了五两银子,要把孩子卖掉,小春儿这孩子也是纯善之心,偷了这银子,全是为了救回那孩子。”
贺三婶子不满道:“这是人家的家事,周围卖儿卖女的多了,我们管得过来吗?”
“月红啊,话虽这么说,可是小春儿看到了,心里难受啊,她可是与山妮追了十几里的山路,才追上那对夫妇,要回了孩子哩!”贺大娘心中满是欣慰:“这孩子是真的心善,月红,你切莫打骂她,寒了孩子的心。”
贺三婶子委屈得很:“她都学会偷了,还让我怎么不教训她?”
贺大娘一个眼色使过去,小春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娘,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我不该偷银子,求娘原谅我!”
贺三婶子这下屈憋得要死:“我们攒点银子也不易啊,青扬才成亲也花去了不少,这下子是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啊!”
贺老大看了自己女人一眼,贺大娘马上知趣地把钱袋掏了出来:“月红,来,这是五两银子,这不补回来了吗?”
贺大娘并非一点想法也无,当自家男人回来拿银子的时候,她也有些郁闷,家里并不宽裕,地少事多,还得养着不干活光吃闲饭的贺老四,家里男人还计划着张家小豆子爹那二两银子也自家出。所以银子对于她来说,等于是割肉了。
可是贺老大说了,贺家就青扬一个男丁,不要斤斤计较,不要在乎一点银子,上次兰初回来时,不是拿了些银子吗?此时不拿出来,留着又不能生子儿……
男人这一顿说了,贺大娘哪好意思藏着拟着,只好将银子拿了出来,与男人一起来了青扬家。
贺大娘这样一来,贺三婶子不好意思起来:“这个……嫂子,算了,我不要了。”
“不行,月红,你收着。你现在用银子的地方还多呢。我们都是一家人,咱们不计较这些,快拿着。”贺大娘把钱袋塞到贺三婶子手里。
在两人的劝说下,贺三婶子这才拿了钱袋,一脸的内疚:“劳烦大哥大嫂费心了,全是不争气的小春儿惹出来的事。”
贺大娘摇头:“小春儿这事虽有不妥,但是也是一片好心。月红,你别再怪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