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二喜,她从青扬那里得知了兰初成亲的事情,想着怎么也得来添个妆。
她对兰初并无记忆,只在贺家养伤之时,见过两次,她每次都轻言细语,端了吃的喝的过来,放下就走,也不多言多语。
二喜对这个温柔娴静的姑娘印象甚好,后来又无意听起贺三婶子说起往事来,说是以前二喜在贺家的时候,兰初就来劝过她几次,只是她那会儿太过执拗,啥话也听不进去。
二喜当时听了这话,心里就想着,这个姑娘倒是三观挺正,是个可以相交之人。
谁知道,两人还没啥接触的机会呢,兰初就要嫁人了。
二喜寻思了一番,特意置办了一份礼物带来。这会儿她在贺大娘惊奇的眼神中进了屋,冲着长辈行了个礼,再盈盈一笑看着兰初:“兰初,我也来给你添个妆。”
一旁的小春儿有一丢丢的警惕:“二喜,你……”
她的话还没说呢,贺三婶子就拍了她一下:“什么二喜,叫姐。”
小春儿哼了一声,不高兴地侧过脸去,她总觉得这赵二喜给母亲灌了什么迷魂药,母亲现在貌似喜欢她得很。
二喜寻常就不跟她计较,这个节骨眼上更是不以为意,她笑嘻嘻地从袖笼里掏出一只精致的木盒子,递到兰初的手里:“我逛了好一阵银楼,才选了这一枝,我瞧着它花式极好,且寓意吉祥,特意买了来给你添妆,祝你从今幸福美满,万事顺遂。”
兰初有些意外,打开看了看,里面竟是一枝纹了喜鹊登枝花纹的银簪子,边上还有好看的吊坠,一看就很贵,她马上说:“二喜,你来就好了,我已经很高兴了,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能收。”
是啊,这东西明眼人稍微一看就知道,放在店铺里怕是要卖好几两银子的。
村子里的小姐妹通常都是送一些自己绣的手帕了,或者亲手缝制的香包啥的,哪有送这么贵的东西的……再说了,也送不起啊!
二喜笑了笑:“没事,婶子知道我的,我手头有些银子,买得起,兰初你就安心收下吧,这是我的一片心意。”
她话说得十分妥当,脸上也满是祝福的笑容,兰初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拒绝了。
这时的贺三婶子马上打起了圆场:“是啊,兰初,你就收下,咱们又不是外人,都是一家人不是?”
兰初这才应了一声,将那木盒子收了起来,谢起了二喜。
然后开始上妆,这毕竟是村里,条件简陋,就简单地描了描眉,润了润唇就好了。不过兰初皮肤白净,五官也小巧,这一润色之下倒是温润可人,十分耐看。
嫁衣是早就备好的了,是陈家送来的布料,然后兰初自己缝制绣好的,一身大红色的嫁衣一上身,新嫁娘的感觉一下子出来了,二喜瞧了瞧裙摆上的百合花图案,十分钦羡:“兰初你这绣活真的是好。”
一旁的小姐妹笑嘻嘻地说:“那是正常,兰初的绣活啊,在我们村里可是头一号。”
“桂枝你就瞎说。”兰初嗔怪道,声音温温柔柔的。
几人说了一阵子话,因着人多,气氛也热络了起来,不似之前那般压抑了,可贺大娘仍是担忧,其间不停地往外看了几次,那阴沉沉的天气犹如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她的胸口喘不上气来。
此时已经是辰时了,天亮了并没有多久。因为清溪县离这里较远,所以张婆娘早就过来说好了,说陈家天不亮就往这边赶,辰时末就得出门,尽量赶在午时前进门,这样才算吉利。
眼看着快要时辰了,贺大娘越发焦灼,在屋子里反复走了几个来回,手也不自觉地搓着自己的袖口,担忧不已。
陈家在意这门亲事,必定是按时上门,可她担心的是那个陈公子,据说腿有残疾,不知道是何等的严重,据说生性暴戾,更是让人心慌不已,生怕女儿以后吃了亏。
一旁的兰初见母亲走来走去,马上安慰道:“娘,你坐会儿吧,人还没来呢。”
她的语气一派的平静,自从决定嫁去陈家以后,她就已经想明白了,路是自己选的,自己就要踏踏实实走下去,再抱怨再心烦也是无益,反而给爹娘三婶弟弟妹妹添堵,得不偿失。
很快,到了辰时末,屋外传来了一阵喧闹的声音,有纷纷的嚷声传了进来:“陈家来了,陈家来了!”
贺大娘正色起来,赶紧整整衣襟,又将红盖头给兰初盖了上去,叮嘱起来:“兰初你就坐着,娘出去看看。”
她这副紧张的样子,连二喜都感觉到了,她感觉怪怪的,贺大娘的脸上不见多少喜色,却十分阴郁,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时辰很早,可贺老大毕竟是一村之长,他唯一的女儿成亲,村中道喜之人仍是很多。
桃源村的村民都挺淳朴,一个个都早早地拿了贺礼过来,就是一块熏肉、一只鸡,一袋子花生之类的东西,都是家里的好东西,这会儿整整齐齐地放在院角,看着颇有些喜意。
贺老大和青扬招呼着那些村民喝茶吃糕点,已经数月不出门的贺老四赫然坐在其中,他恹恹地杵着一根木头拐仗,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平时喜欢的茶在他眼中都视若无物了。
二喜站在屋檐下,不满地盯着那个猥琐的身影看了好半响,她现在都还记得当初庙中那一幕,在自己最惊慌、最紧张的时候,这个男人竟有意欺辱自己,甚至还是三番两次地陷害。
她越看越生气,手也不自觉得攥了起来,越捏越紧。
这时,身后的贺三婶子走了过来,她顺着二喜的眼神看了看,察觉到了她的不快,马上安慰地抚了抚她的手:“二喜,老四也得到教训了,我们家里人都不太搭理他,可这是他侄女成亲的日子,你大伯让他来,也无可厚非,你莫见怪。”
二喜深吸了一口气,贺三婶子的语气是把自己当家人来看的,她心中的不平稍微放下了一些:“我知道了,婶子,我不会在兰初成亲的日子闹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