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贾环又到林如海的房间问好,后者今日的精神似乎好了些许,吃了一整碗的燕窝粥,林黛玉不由暗暗欢喜。
“姑父今日似乎精神见长了,昨晚可睡得安稳?”贾环问道。
林如海微笑道:“半夜醒了两次,不过确实比往日安隐了些,怕不是托了环儿你的福气吧。”
林黛玉闻言不由暗想,环儿当初在赶鸭子上架的情况下连中小三元,取得秀才功名,可见也是有大福气之人,如今他刚来,父亲的病便有所好转,指不定还真托了他的福呢。
贾环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正在给林如海按摩大腿的郑姨娘,微笑道:“俗语说得好,是药三分毒……”
估计是做贼心虚,那郑姨娘闻言脸色刷的便变了,按摩的动作也滞了一下,随即把头垂得更低了,显然在掩饰自己的失态。
贾环见状便更肯定了几分猜测,笑着续道:“姑父这数月来不停地吃药,怕是影响到肠胃了,这不,昨日少喝了一剂反倒见精神了,依我看,索性停药几天试试,也许能收到奇效也说不定呢。”
林如海若有所思地噢了一声道:“倒是有几分道理。”
郑姨娘闻言暗急,开玩笑般道:“人家病了,大夫都安排吃药,倒是环哥儿劝不要吃药,这是哪门子医术?若病了都不用吃药,那还要大夫作甚?人人都能长命百岁了。”
贾环笑道:“是这么个理,生病了自是要吃药的,但须得对症才好,若药方不对症,多吃了反而有害。姑父这病吃了药也不见效,可见方子并不对症,况且凡事过犹不及,方子既不起效,那索性停了为好。”
郑姨娘笑道:“瞧,还是读书人懂得多,对了,环哥儿昨日不是说要给老爷开个方子,保管药到病除的,不知方子开出来了没?”
贾环点头道:“方子倒是有了,回头我亲自去抓两剂回来给姑父服食,一准起效。”
郑姨娘喜道:“阿弥托佛,若真如此,治好了老爷的病,姨娘我必每日在佛前烧香祷告,求佛祖保佑环哥儿你多福多寿,万事如意。”
“姨娘你言重了,环儿如何禁受得起,这便上街抓药去。”贾环说完又叮嘱林黛玉,原来那副方子的药暂时不要吃了,等他回来再煎新药。
林黛玉到底机敏,此刻已然隐隐猜到了什么,便点了点头道:“环弟快去快回。”
于是贾环便径自上了街,带着铁虎和石头二人逛了一圈,终于来到一家叫济仁堂的药铺前。
“公子看病还是抓药?”济仁堂的伙计见到贾环穿着秀才襕衫,头戴四方平定巾,当下不敢怠慢,热情地上前招呼。
古代的药铺通常会请大夫坐馆,又或者干脆就是大夫自己开的药铺,这家济仁堂便是如此,掌柜的既是老板,又是大夫,名字就叫冯济仁。
贾环微笑道:“看病。”
那伙计忙把贾环带到隔间,只见一名留着花白胡子的老头正在给病人把脉,前面还有三個人在排队等候。
贾环也不急,等前面的病人轮完了,这才在老头面前坐下,微笑道:“冯大夫好。”
冯济仁上下打量了贾环一眼,见他神定气闲,神清气足,不似有病的样子,不由奇道:“小公子哪里不舒服?”
贾环左右看了一眼,似乎难以启齿,冯济仁心中一动,把其他病人打发出去,又拉上隔间的布帘,这才吩咐道:“把裤子脱了。”
“脱裤子?”贾环一头雾水,下意识地捂住了腰带。
“废话,不脱裤子怎么看病?”冯济仁板着脸道:“医者仁心,即便是妇人的病,老夫也看过不少人,你一个男子,反倒扭扭捏捏。”
贾环不由哭笑不得,敢情对方以为自己下三路出问题了,是来看男科的,忙道:“冯大夫误会了,本人并非来看病的。”
冯济仁愕了一下,不悦道:“不看病,你来此作甚?莫非消遣老夫?”
贾环从怀中取出昨晚那片中药,客气地道:“学生只是想请教冯大夫,此物到底是何种药物,诊金自会照付。”
冯济仁见贾环态度恭敬,而且自称学生,不由神色稍霁,接过贾环手中的那片中药仔细端详,又闻了闻,问道:“这药可是煎过了?”
贾环点了点头,冯济仁皱眉道:“煎过的中药已经串味了,光看外形也难以辨别,老夫只怕受莫能助。”
贾环摸出一块银子,估计有二两,轻轻地搁在桌子上,拱手诚恳地道:“这关乎学生一名长辈的性命,有劳冯大夫了。”
冯济仁顿时眼前一亮,轻咳了一声道:“并非是钱银的问题,也罢,医者父母心,老夫尽管试试。”
冯济仁说完吩咐伙计取来了一钵清水,将那片中药反复洗了几遍,又用布帛将表面的水吸干净,这才拿出剪刀剪断成两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