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抱着书盒回来,朝金簪道:“殿下,正卿祁大人不在,旁人说他家中妻子病重,这几日都没有当值。”
金簪接过书盒时愣了下,像起颇有紫琴君风骨的祁缙云,喃喃道:“祁缙云乃是太师长孙,沈少傅都说他是天下第一痴人。明日,你以孤的名义去医所领一些尚好的药材,令人送去正卿府邸,由高苗去办吧。”
“是。”杜鹃领命离去。
晚间,金簪看着手中的《古神密录》,翻到曾经撇过几眼的符文处。她取过纸条,观察上面的纹路,再用笔将两者拼成,又想起当年看过的始祖战史,直接取了书来查阅。
至更鼓敲响时,她补出了完整的符文,再临摹刻画至一张大小差不多的纸条上。
最后,她看向纸条上呈现的古里古怪的纹路,嗤道:“大周建国千余年,古时的木牛流马之术只是传闻,今世哪能成真。这小子是天生的木匠,若真能造出来,日后大周西征摩尔、南抗月辉君,岂是难事?”
随后,金簪又用小楷在符文下面写上:坚空竹可制纸张。
“然而,司徒汇编的地理册记载,坚空竹早已在大周的土地上消失。你想要复刻古时之术,恐怕不易。”
金簪抬眸看向窗前的风车座,亲自取来后将干透的符文纸折叠后塞进底座。
办完此事,她躺在床上辗转无眠,待得宫廷更鼓两声,再也躺不住了。
她披一件外袍,避开守夜的宫女,趁着月明星稀,推开天机宫的大门。
天机宫内有一座较高的观星楼。
金簪就守在楼顶的窗口,眺望小小的卜耀阁,以及前方入六卿寮所的官禄道。
如若太宰夜宿外宫廷,住得必定是六卿寮所。
更鼓三响时,一盏昏黄的纸灯从内宫的下钥宫口飘忽而来。
灯前人影漆黑,根本不分明。灯盏在卜耀阁前驻足一下,又沿官禄道向六卿寮所而去。
金簪盯着那盏鬼魅一般的灯,直至它进了远处的六卿寮熄灭为止。
她滑坐在脏兮兮的观星楼底面,仰首透过窗口,望向黑幕上的璀璨繁星,不觉华美,反觉人世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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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什么眼神?若本宫不和太宰合作,难道等西戎人打进京都,留下我们孤儿寡母抗敌不成?”轩辕皇后午时刚送走太宰,就见金簪入殿,一时心慌,不免色厉荏苒。
在金簪无波的眼神下,她压口气道:“本宫今日只是请他来喝杯茶,说几句好话。你且看看,这京都除了你阁内两个不中用的少傅少保,还有谁敢站在你身边。若不是本宫求和,凌飞那东西早已横死街头。”
金簪的心好似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握住了。她垂目躬身道:“儿臣前来只是问母后安,不巧见他离去。若母后无事,儿臣回阁研学了。”
“站住。”轩辕皇后见她要走,走近两步,俯视到肩头的女儿,低声道,“如若丽妃在东都行宫生下皇子,你如何自处?”
金簪垂眸,不语。
“如今,你可拜风子鸾为亚父,求他庇护。”
“母后!”金簪震惊地仰起脸,在轩辕皇后不容置疑的眼神下,咬牙道,“不可能。”
“啪……”得一声,金簪的脸被切切实实地打偏了。她捏紧袖下的手,想着多宝架下散碎的木条都无法压制怒火。
“此事不容你拒绝。若不是丽妃肚里揣了皇子,恐怕风子鸾都不一定看得上你。那轩辕金香不比你好控制?你要多谢母后为你筹谋。”
“是吗?”轩辕金簪想起晚间观星楼上看见的灯盏,咧了下唇道,“多谢母后,儿臣告退。”
待太女离开,轩辕皇后招来玉鸢,呵斥道:“今日太女为何会来金凤宫?”
“这……”玉鸢躬身道,“大概是殿下想娘娘了。”
“呵,她不恨本宫都是明大理了。去查,是否是金凤宫有人给她报信。”轩辕皇后一掌拍在桌面,又抬起发红的掌心,“令高廷之的女儿给太女调养身体。”
“是。”玉鸢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