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微微的发烫,他不愿意缩回手来,好像这样一来,就切断了跟她的一切联系,而他不想。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凝固,被拖的无限漫长。
许可言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在他目光的注视下,觉得自己无处遁形,像个一摔就碎的小鸡蛋。
男人没有了平时的咄咄逼人,冷傲不屑,反而更让她感到压力,彼此的呼吸交缠着,她清清楚楚的闻到对方独有的,草木般清澈的气息,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了阴影之下,半晌才又艰难的摇了摇头:“不,不用了吧。”
她当然知道慕氏的工作是个好工作,多少人求都求不来,更何况是在慕景晟身边工作,事儿少钱多离家近,当然是很好的。
但是她不能永远做一个助理,不能永远让发财见不得光,看孩子都是偷偷摸摸的,更不敢承担随时会被慕景晟发现,揭穿一切的风险。
她不是不想留下,是没法子留下。
长痛不如短痛,留恋的时间越长,到时候会更难办。
许可言说完,就觉得下颚的手掌一紧,疼的她几乎要叫出来,接着一股大力袭来,让她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往前扑,一直扑到了慕景晟怀里,她收势不及,用手扒住慕景晟的胳膊,有些狼狈的抬起头来,就看到慕景晟缓缓垂头,目光幽微的落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你想要什么?以退为进吗?怎么样你才能留下来,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慕景晟呼出的气息,丝丝缕缕的落在许可言的脖颈上,激起她密密麻麻的一阵颤栗。
他握着她肩膀的手,不由自主的用了力,难以想象这样步步后退的是自己。
之前千方百计想要摆脱的是他,现在不择手段想要留下对方的也是他。
一瞬间慕景晟甚至产生了个念头,不能让许柯走,哪怕强制性的把人留下来,囚禁也好,威胁也好,只要她不离开自己。
这个念头就像是一张网,把他整个人扣住了,挣扎不脱。
他目光一直死死的盯着许可言的脖颈,她的脖子长得最是漂亮,白皙修长,皮肤几乎是透明的,弧度像极了优雅的天鹅,就连细小的血管也能稍微透出来一点。
他恨不得一口咬在她的脖颈上,质问她,到底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慕总,你别这样。”许可言就是再迟钝也觉出不对劲来了,她使劲儿的推拒着慕景晟,第一次觉得很慌乱,不知道眼下是个怎么样的情形:“我不要什么,你想多了,你放开我,不然我喊人了,喊了!”
这种超乎寻常的亲密,让她血流加快,心跳如鼓,她不知道慕景晟为什么突然这样反常,或许是明明知道,又下意识的回避这个问题,手舞足蹈的想要挣脱。
随即慕景晟的禁锢却是更加用力了,他干脆一把将她推到墙上,双手抓住她的胳膊,缓缓举高,迫使她毫无保留的面对他,眸光深了又深,近乎咬牙启齿的盯着她:“你喊啊,喊啊!”
这里是他的办公室,没有他的准许,没人能进来,就算她真的喊破了嗓子,估计也不会有人来的。
许可言无助又茫然,不知道慕景晟怎么就发了疯,她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终于忍不住有些哽咽的红了眼眶:“你放手,慕景晟,我就是想辞职,怎么了?难道你不想我走我就不能走,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我不想陪在你身边还不行?”
话一出口,她就觉得有点重了,尤其是看到慕景晟的眼神里好像藏着火,被她的三言两语掠拨的胸膛起伏,像是一头随时会暴怒嘶吼的狮子――慌乱让她更加无措,她带着哭音口不择言:“你这样毒舌,从来不在意我的感受,也不尊重我,我为什么不能走?我……我早就想走了,在你身边就是度日如年!你放手,再不放手,我就报警了!”
许可言从没见过这样的慕景晟。
他的眼神从暴怒到寥落,从情绪急剧起伏,到慢慢归于平静,只用了不到几秒的时间。
她的几句话给他造成了巨大的打击,他像是一座石像,沉默的令人心悸,缓缓的松开了对她的控制。
他高大的身形,一动不动的矗立在她面前,那一贯高傲俊美的脸上,只剩下苍白,蓦地嘴角一勾,露出个自嘲的微笑,这笑容越来愈大,却没有快乐,只有苦涩。
许可言见他松手,忙低头往外跑,幸好慕景晟没有上来追她,然而她依旧是手指头都在颤抖的,直到她推开门,一步已经迈出了外面,蓦地听到慕景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此刻空旷的办公室里格外安静,他的声音清越里透着沉郁,有着悠长的回声:“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辞职吗?”许可言小声嘀咕了一声,试探性的回头,只看到慕景晟一个明明很高大,却掩不住失落的背影:“嗯,是真的,我是真的想重新开始生活。”
以自己的本来面目,在阳光下,堂堂正正,没有秘密的生活下去。
“你走吧。”慕景晟的话音一落,许可言想也不想的逃了出去,门被匆忙的关上,门口处的灯光照射进来,在洒满了午后阳光的地上,晕染出一道别样的光影。
慕景晟缓缓的,行尸走肉一般的,坐回了自己的办公桌前,手指有些僵硬的摸出一根雪茄,拿出火机点燃。
火机瞬间燃起来的火焰,照亮了他苍白的脸。
他的瞳仁极黑,越发衬托的脸色极其的白,熊熊的火苗映照在他的瞳孔里,让他整个人都有一种诡异的不真实感。
“原来如此。”他低低的叹出一声,随即无声的笑了,笑的弯了腰,几乎要控制不住流出泪来。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他的一厢情愿,对方只把他当做一个难伺候的上司,觉得他控制欲强,脾气暴躁,又没有一句好话,留在他身边只是为了保住饭碗。
而他呢,还在纠结,犹豫,甚至尝试着要敞开心扉,去接纳对方,哪怕要遭受世俗的冷眼,要打破自己的底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