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日,皆是如此。
直至初六,逸州传来急报。
亥时,灯火通明的仁政殿中,摄政王震怒。
“糊涂!简直糊涂!”
老臣跪倒了一片,无不伏地,唯恐被牵连发落。
只有为首的丞相闻人墨和太师陆祎(yī)的腰杆仍挺直着,不愿弯下半分,皆丝毫不觉有错。
容岑神情凝重,眉头紧锁,思量对策。
南浔使团于逸州千尺谷遇袭,逸州施援却不敌杀手,五千军卫损伤惨重。
而南浔使团,竟就此不知去向!
早先太师主杀,丞相主和,二人冒着大不违连夜入宫进谏。显而易见,此事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刺杀多半是陆太师所为。
陆祎贫贱出身,十七高中状元,鲤跃龙门成为人上人。虽其妹是宠冠后宫十几年的皇贵妃,他却不屑裙带关系,灭人欲,只立业不成家,凭实力在朝堂站稳了脚跟,变成皇贵妃与熙王最有力的靠山。
这样的人,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
陆祎不惧人言,野心都在眼里,太师府养了诸多死士众所皆知的事情。
容岑那日未采纳他的意见,他便自己干。动机成立,实力也允许他那样做。
而丞相,许是发觉此事便修书调逸州军卫阻拦,于是两方交手,两败俱伤,死伤参半。
他们内斗打得不死不休,可人南浔使团早溜了。
自大胤京都盛州南下,走陆路约莫十余日,车队可抵达南浔兴城。
而南浔使团一路快马加鞭,三日半便至逸州,此刻指不定已连夜出了大胤边境!
不怪摄政王发火,那可是五千军卫,不知有多少百姓家破人亡!
丞相糊涂啊!纵然是救命之恩,也断不该拿逸州五千军卫的命去还!
唯一庆幸的是逸州并非在大胤边境,否则,今夜后它便要被画进南浔的舆图里!
除此,还有一种可能:太师做局,陷害丞相。闻人墨为报恩而擅自调兵,枉顾军卫性命,往重了说就是通敌叛国。
容岑闭了闭眼,莫名到异世一遭,莫名昏庸半年,遥州已在“她”手中丢了,再失一州的后果,容岑实在承担不起。
哪怕有一丝风险,她都要扼杀于摇篮。
仁政殿气氛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丞相还有何话可说?”
年轻帝王的声音终于响起。
闻人墨已年近半百,两鬓发白,颈背微驼,但他的脊骨永远笔直挺立着。
固执,亦坚定。
“老臣未曾做过的事,绝不认!”
“既如此……”容岑顿了顿,艰难道:“那便暂免了丞相的早朝,在府中闭门思过吧。何时想清楚了,何时再来见朕。”
一锤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