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曲朔州的人虽然心理阴暗喜欢打地洞,但唯独不能不见月,无论多深的洞窟都必要有见月台,若不是真的,也要有假的。
眼下就是。
苍山窟中的石窟内部几乎没有区别,都是单调的土灰色,中间一方月台,台下一汪静水,穹顶仿似天窗的器物上映照天外夜景,墙上雕着些浮雕装饰。
步惊莲从前也潜入过,没发现什么异常。
但……这次步惊莲吃了一惊,因为池水中开满一簇簇并蒂红莲。
步惊莲从没听过红莲有并蒂品种,也从没见过人工培育出的红莲。
她的思绪忽然凝固、拉长,穿越光影,与那个名叫帅郭的奇怪少年再次相遇。
步惊莲是步家倾尽心血栽培的继承人,衡量各方面因素,判定她有逐鹿天魔宗主的资格。
这世上应该没有哪个世家或势力继承人是被娇宠长大的,她们面临的压力要比寻常姊妹兄弟多得多,身份上也注定她要与家族中同龄人若即若离,渐渐疏远。
修真、修仙,听着是超脱世俗的过程,其实但凡是人的社会、但凡有资源争夺,再高贵的地方也与凡间皇宫的勾心斗角没差。
修炼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步惊莲十几岁的年纪,即便已经让寻常人望尘莫及,许多方面还是不达标,几乎每日都会被家主铁面无私地严厉训斥。
她唯一能喘口气的时间就是子夜的一个时辰,在她的后花园吹风赏月,理理花草。
步惊莲的生活是冰冷无情的,她听说有一种红莲只在野外自由生长,不受束缚,一旦被人为干预就会迅速枯萎,纵然用灵力维持也只是一株维持形状的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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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惊莲向往又沉迷,雇人来种植,每个人都夸下海口,每个人都失败,最后卷钱跑路。
帅郭第一天来当花匠的时候她就认出来了,第九区区长的儿子,追求她好几个月。
步惊莲最后的清静地被打扰,烦不胜烦,甚至都没搭理他,拂袖而去。
第二天却发现池中已经整齐地埋下种子,虽然不是红莲。
帅郭不在,或许是知道自己碍眼。
步惊莲只当他知难而退,但莲子却一日日在她眼中悄悄地生根、发芽,向水面外的世界探出细嫩娇软的茎。
那种感觉很奇妙,她竟然有些许期待,直到三个月后开出满池白莲。
池上有几枚偏光石,能让白莲在视觉上变成红莲。
帅郭每天都会避开步惊莲的时间段,将花园打理修剪好,尤其是莲池,然后识趣地消失。
步惊莲那日早来了一刻钟,果然碰见刚下水培完种,趴在岸上准备离开的帅郭,他湿漉漉的,像他湿润的眼睛一样,一身锦光缎的华衣皱巴巴沾着泥贴在身上。
像只极尽努力讨她欢心的落水狗。
除了那身衣裳,真看不出哪里像第九区区长的儿子。
步惊莲心情有点好,站在岸边俯视他,“帅郭,你怎么还没走?”
他似乎没想到今天她来的这般早,抬头望着她,趴在岸边愣住了,吞吞吐吐半天没说出话,“我、我……”
步惊莲露出一个月以来,第一个真心的笑。
莲池很清澈,仍远不及他润泽真挚的瞳眸,水渍在他骨骼分明的白皙面庞上晶莹闪光,皎洁的眉眼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