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喜送徐管家出门时,特意叮嘱:“徐管家,我们大娘子刚刚掌家,还有些事情不熟悉不了解,这要是有什么疏忽怠慢的地方,还得麻烦徐管家帮我们大娘子留意着。”“姑娘客气了,大娘子是当家主母,我这个做奴才的自然是尽心尽力,不敢懈怠,”徐管家行了一礼,起身时,低声道:“也请姑娘转告大娘子,奴才会尽心做事,让大娘子放宽心。”姜青芷出手就是大手笔,这样的主子,谁会不尽心做事?****姜青芷收到丧贴的时候,便让人快马加鞭个去云华寺请盛氏。第二天上午便要去北伯侯府吊唁,盛氏得连夜赶回来。不出意外的话,能赶上第二天的吊唁。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姜青芷便收到了门房送来的消息,说是去云华寺的人回来了。姜青芷觉得奇怪:“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走的这么急,路上那般颠簸,婆母能受得了吗?”等外面的人进来回话,她竟然才知道,盛氏并没有回来,而是让去传话的人带了封信回来。信还不是盛氏的字迹,想必是手下嬷嬷代的笔。信上说,盛氏身体一直不好,但不是染了疫病。去了云华寺之后,法华大师便一直在调配中药,让她调养身体。如今虽然好些了,但还是弱的很,实在不易长途奔波,所以北伯侯府的吊唁,她便不去了。信的末尾,还特意叮嘱姜青芷,让她和周煊元去吊唁的时候,多替她烧一炷香,再将她身体不适,吃药调剂的事告知北伯侯,免得误会。姜青芷看完信,简直无话可说了。“他们俩,还真是亲娘俩!一个不来,两个不来也就罢了,还都让我替他们位置体面,上香行祭……”当真是讽刺的很!盛氏以为周煊元会去,所以委托儿子代替行事。周煊元则以为盛氏回去,所以让母亲为他维持体面。润喜等人站在那里,不说话,面面相觑。这算什么事?这是姜青芷掌家之后,以当家主母身份行的第一份大事,竟然遇上那母子俩一起做了甩手掌柜。这让她们大娘子怎么处理?“大娘子,要不,咱们找些旧人问一下吧?”“是啊,咱们姜家以前也没遇到过这样的事,也没人指点一下礼数什么的。”“这万一做错一点,那……丢的可是大娘子的面子呢!”“……”权贵人家的礼数与姜家那样的商贾之家大有不同。尤其是在白事上,稍微一点的差错,都会成为贵妇圈层茶余饭后的笑柄。姜青芷静静的坐着,眼神有些恍惚,不说话,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润喜走上前,低声道:“大娘子,要不,咱们派人回去问一下老太太吧,她肯定是知道一些礼数的。”姜家是商贾人家,从没参加任何贵眷过身后的祭奠大礼。因为他们不够资格。但是姜王氏不同,她在出嫁之前,可没少去那样的场合。如今盛氏不在,曹姨娘也没了,姜青芷就算想找个人现学礼数,都没人会教她。可不管润喜怎么说,姜青芷就是不说话。她半靠在椅子上,左手拿着信纸,右手的指腹有一下无一下的敲打着椅背,黑曜石般的眸子折入了东方微露的晨光。“大娘子?”润喜低低的唤了几声,见到姜青芷依旧出神,遂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唔?”“大娘子,你怎么了?想什么这么出神?”“没事,”姜青芷收回几分心神,淡淡道:“想起了前尘往事而已。”“大娘子,你才多大,就说前尘往事?”姜青芷没有解释,淡眸:“什么事?”“我们想着,大娘子没去过这样的场合,这若是去了露怯,怕是不好,要不要先派人回去询问一下咱家老太太,问一下这些场面上的事?”“润喜,你是这是怕我去了北伯侯府丢人?”姜青芷倏然坐起身,总算是反应过来了:“我在你们眼中,就这么不靠谱吗?”“不是,大娘子,我们是觉得这样的事情,有备无患是最好的,”竹枝也连忙过来解释:“润姐姐走不开,我便回去问一下,听些规矩总是好的……”“不用了,”姜青芷将信纸折叠起来,交给的竹枝:“你先别担心那些未来的事了,现在去大世子那边,将信给他,若是人不在,就交给李姨娘。”周烁正是国公府大世子,未来的袭爵之人,这样的场合是必定要到的。而老国公因为疫病的事,一直在宫里侍君,所以这次北伯侯府的吊唁之事,只有姜青芷和周烁正前行。吊唁是正式场合,来的都是的名门贵族,皇亲国眷,所以李姨娘那样的妾室是没法登堂入府的。但周烁正身子不好,又必须有她这样的人贴身照顾,她便坐了马车,同周烁正一起前行。等到北伯侯府,她替周烁正打理好了一切,便送他进门,自己则让车夫赶了马车去北伯侯府的后门,在那里等候大世子。因为疫病的原因,北伯侯特意削减了吊唁的人数,怕人多聚集,再爆引疫病,到时候他不但自身难保,圣上也会怪罪。所以吊唁过后的人,都只是去到后宅喝茶,一杯茶后,便从后门离开,这样便不会造成前门拥堵,也能减少患病的机会。姜青芷是等到巳时才到的。马车停下后,她借着润喜手,缓缓走下马车,月牙白的唁衣下,是一身黑色绸纱百褶裙,显得腰身更细,每一步都水行莲花般,娉婷生姿。门房收了帖子,进门送信,不多时,孝子出来引路,一路哭迎,迎着她去了灵前。身为女眷,是没有进入灵棚焚香烧祭资格的。她在灵棚外行了礼,奠了祭酒,孝媳上前引领,搀起后,送去后宅喝茶。“大娘子眼生的很,莫不是国公府的姜娘子?”引送的孝媳太夫人的孙媳杨氏,二十岁左右,脸上施了一层薄薄的粉黛,却没遮住淡淡的雀斑。姜青芷回了礼:“婆母之前去了云华寺祈福,没想到舟车劳顿伤了本体,如今在那边养病,赶不回来,便让我她来送太夫人最后一程。”“国公夫人身子孱弱,我是听说过的,如今疫病又疯狂,人人自危,诶,”杨诗琪轻叹着,引着她来到一栋屋宅前:“家里没有备下酒席,只有清茶一杯,怠慢了。”“杨娘子客气了。”“那,姜娘子且坐着,我还要去前面招呼客人,若是姜娘子有什么吩咐,让人去唤我便可。”杨氏客气的姓了礼,命丫环好生照顾,不可怠慢。丫环将她们一行人引进了院子:“姜娘子且在这里安心歇息,我们杨娘子知道大娘子与人不熟,所以便准备了这栋屋宅,这里僻静无人,只有姜娘子自己,姜娘子可不受拘束。”“杨娘子有心了,”润喜笑道:“之前我还说呢,怎么那边人来人往的热闹的很,咱们这边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呢。”刚才她们进入后宅之后,便走了左边的廊桥,而其他人则走的是右边的廊道。当时还在想着怎么回事呢,原来是杨氏贴心的安置。丫环笑道:“我们杨娘子最是细心了,要不然夫人也不敢把待客这么重要的事情,交于我们家娘子,大娘子,您稍坐,里面的茶水茶叶糕点都有,我就在门外,稍候,再由我负责送您出去。”屋宅收拾的很是干净,家具摆设也简单清雅,周边摆设了鲜花绿植等物,看得出来是费了一番心思的。案几上有茶叶茶具,小灶上也烧了热水。润喜洗过茶具,沏了一杯绿茶,刚放到姜青芷面前,就听到外面的丫环说话。“霍侯爷,您怎么到这边来了,这是女眷的品茶之地。”“哦,我没有让人送我,自行过来了,没想到你家侯爷改了后宅格局,加了些屋舍,我这三弯两绕的便迷路了……”说话间,霍钧承已经到了门口。侧眸时,对上了姜青芷诧异却又疑惑的目光。霍钧承!怎么又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