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姨娘歪在柴草堆里,越想越生气:“贱人,姜氏!竟然敢和我玩手段,玩阴的害我!你给我等着,等我出去了,看我怎么一点点的弄死你!”“胡妈妈怎么来了?”外面突然传来了婆子的说话声:“可是耀辉堂那边有什么新指令了?”“你话怎么这么多?没什么新指令,只是上头看你们这几日辛苦,特意让我来犒赏你们,给,这是赏你们的酒钱,出去打酒吃去!”“谢胡妈妈赏,可是,我们姐俩正当差呢,这边……”“一个曹姨娘而已,而且她也被捆了起来,走失不得,你们怕什么?”“是是是,那,这里就交给妈妈了,我们,这就走!”两个婆子说话的声音渐渐远去,曹姨娘此时也听出来,说话的胡妈妈正是盛氏身边的人。此时她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放她出去?想到这里,曹姨娘来了精神,立即坐起身,还摆出了一个傲娇的姿势,虎视眈眈的看着门口。门锁晃动了两声,咔嚓打开,一个壮硕的妇人站在门口,几乎遮住了所有光线。“胡妈妈,你怎么来了?是母亲让你来的吗?”“夫人怕姨娘在这边吃喝不习惯,所以命奴婢过来看看,”胡妈妈拎着一个食盒,慢悠悠的走进来:“不过看姨娘的气色,声音洪亮,好像这几天过的也还不错,没吃多少亏。”曹姨娘刚要冷嘲热讽的回怼几句,陡然发现门外多了几个人高马大的妇人。这些妇人都是给盛氏做粗活脏活的,有的是一把子力气。她们并没有进来,而是依次站在门外。即便这样,曹姨娘还是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你,她们?她们来做什么?”“姨娘无须担心,她们几个老货是来这里做活的,等一下这里要运些笨重的东西出去,需要她们打下手,姨娘请看,这里都是姨娘爱吃的菜肴,夫人特意命厨房做的,还热乎着呢。”胡妈妈放下食盒,打开后取出几个精致的小菜,一一摆放在曹姨娘面前。“这里还有的一坛子上等的烧云酒,姨娘尝尝,可还爽口?”“……”又是小菜又是酒的,曹姨娘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她在大宅门多年,知道后宅处置人时的规矩,都是要在临行前送上一顿断头饭的!她的脸色瞬间煞白,哽咽着往后退,讪讪一笑:“不用了,这不早不晚的,我还不饿,先放着吧,等一会我自己再吃。”胡妈妈突然嗤笑了一声,阴森森的抬起头:“曹姨娘,夜长梦多,这可口的饭菜自然是热乎着吃最好。”这眼神,这语调,傻子都知道怎么回事了!曹姨娘立即往后退,惊恐道:“你们什么意思?你们要做什么?我不吃,你们拿走,我要见母亲,我要见大世子……”“我劝姨娘安静些吧,”胡妈妈的笑容僵在脸上,眼中多了些不耐烦:“你爽利的把东西吃了,我们也好做后面的事,你总是不吃,我们就不好接着做事。”“不吃,我不吃,我死都不吃,为什么要杀我?我,我要见婆母,你们带我去见她,我要当面问清楚!”“问什么清楚呀?”胡妈妈不屑的叱喝一声,冷眼道:“姨娘若是不吃的话,我们可要帮姨娘用饭了!”大宅门有大宅门的规矩。不管什么人,哪怕是犯了死罪的人上路之前,也要吃一口断头饭。不是因为什么大道善心,而是因为这样一来,自己的罪孽也能少上几分。曹姨娘的手上也不干净,岂会不知道其中的深意。她歇斯底里的叫着,说什么都不吃一口饭,还趁着胡妈妈不注意,挣扎着要往门外跑。可她的手脚都被捆住了,而且门外那个做粗活的婆子也不是吃素的,没等她到门口便被拦下来了。有一个妈妈手臂粗,力气大,薅住曹姨娘的头发将她拽回了胡妈妈面前。“胡妈妈,和她废什么话呀!直接处置了便是!”胡妈妈意味深长的一笑:“你说的简单,要不你来?”“我来便我来,不就是吃口饭吗?她不吃,咱们还不会喂了?”那个妈妈反手将曹姨娘横在自己的腿上,抓起食盒里的小菜就往她嘴巴里塞。曹姨娘呜咽着不吃,她便拿手指往里面塞,看的胡妈妈都觉得暴力恶心,看不下去,起身去到门外。“你们好好的伺候曹姨娘用饭,等她吃饱了,再上路,大宅门里没有饿死鬼的说法,不吉利!”柴房里,传来曹姨娘痛苦的呜咽声,但她的嘴巴被糊住了,只能再喉咙里凄惨的哀嚎。胡妈妈没有再听下去,而是走到院子里,眺望着远处天边的火烧云。身后的柴房里,传来了东西打翻的声音,应该是她们动手时,曹姨娘最后的挣扎反抗。胡妈妈闭上眼睛:“曹姨娘,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这个时候站到大娘子那边,你这样,夫人怎么敢留你啊!”柴房那边很快没了动静。不多时,几个妈妈走出来,以眼神示意已经处理了曹姨娘。胡妈妈转身看去,只见柴房的地上,曹姨娘已经一动不动,身下都是打翻的饭菜。她低下头:“按照之前安排好的,处理了吧!”****过了八月十五,秋风是一天比一天凉。姜青芷早起时开门,被冷风吹的打了个寒颤,伶仃恰好过来,看到后便去取了披风给她送来。“我还行,不算太冷……”“大娘子还是穿上吧,要不然润姐姐看到后,又要说我们不会伺候了。”“你们就这么怕她?”话是这么说,姜青芷还是披上了披风:“说到润喜,她今早上怎么赖床了?还没起来吗?”“不知道,我之前去敲过门了,她应了,我便过来了,大娘子先坐着,我再去唤她又来。”润喜在云聚苑是掌事姑姑,不止要负责云聚苑日常的大小事务,还要负责姜青芷每日的梳洗装扮。一般来说,每天早上她都是先起来,再叫醒小丫头们起床洗漱,等到了时间点,再让她们来主室伺候姜青芷。今早上她没来,姜青芷便觉得事情不对劲。果然,伶仃很快过来回话,说是润喜病了,在被窝里打摆子。姜青芷害怕她是染上了疫病,当下命所有人将润喜的住处清扫一遍,再让人去请郎中入门。虽然她会医术,可局限于自己人知道,并不想太招摇,所以才让郎中过来诊病,好混淆视听。而她则在郎中到来之前,先给润喜诊了脉。所幸的是,润喜并不是染了疫病,而是寻常的风寒,想必是夜里着凉的原因。郎中过来后,也是诊断为伤风,遂开了蓄热驱汗,治疗风邪的方子。“大娘子放心,姑娘病的不重,按时服药三两天便能好,也幸亏不是疫病,姑娘福大命大啊!”“是啊,我也担心是疫病,不是自然最好了,只是不知道外面人疫病如何了!”姜青芷随口应着。“诶,疫病当前,还能如何,自然是死人无数了,也好在冠军侯在城门舍粥施药,救了那些没钱救命的苦人,”郎中幽幽怨怨的叹息着,也感慨万千:“也还别说,在疫病爆发时,死了不少人,有些人家都死绝户了,而冠军侯施药之后,虽然也有人在继续染病,但是死人少了很多,人们如今都说侯爷是佛爷转世呢!”佛爷转世?姜青芷若有所思。她记忆中的霍钧承,可是一个杀人如麻,狠心手辣,性格乖戾张狂,甚至于都敢藐视君上的狂徒!而今,他好似也变了。性格变的包容大度,行事风格也温和了许多,不再有上一世的杀伐之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