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板被她踢倒在地上,地上散乱的碎纸片飘了起来。
冰凉的刀尖划破了皮肤,温热腥红的液体滴在了纸上,开出一朵又一朵血色的花。
地上的纸张被顾清漓一张一张捡起来,连同沾了血的棉签和创口贴的包装一起装进了垃圾袋里。
顾清漓穿着外套,踩着拖鞋来到了垃圾站。雨没有停歇,黄豆大小的雨点砸在她的衣服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神色淡漠地将这堆轻飘飘的垃圾扔进了桶里,一如她一事无成的人生。
顾清漓没有回家,一个人走到了小区里搭建起来的亭子里。
黑夜混杂着雨水,夏季里莫名的有些刺骨的冷。
顾清漓坐在长凳上,头埋在膝盖里,液体滴落在大腿上,是滚烫的温度。
寂寥无人的黑夜里,她开始痛哭,发泄无法说出口的痛苦情绪,手臂上贴着创口贴的伤口也开始灼烧起来。
她的生命,变成了一场无尽的苦役。而顾清漓是犯人,身上背负着沉重的枷锁,她是来服役的。
“顾清漓。”
祁鹤有些沙哑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里,顾清漓的身体颤了一下。
是幻听吗?
她抬起头,看到了拎着伞站在她面前的祁鹤。
顾清漓的头发已经被雨水淋湿,粘在了她的脸颊上。睫毛上挂着泪珠,眼眶通红,眼睛里布着一层红色的血丝,眼神迷茫。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拽了一下祁鹤的衣角,搓了一下。
是实体,不是她的幻觉。
“你怎么在这里?”像是被割断的琴弦一般嘶哑的嗓音响起,顾清漓自己都觉得无比的难听。她抿了一下嘴角,低着头无意识地扣着裤子的布料。
祁鹤扔下伞,蹲了下来,“顾清漓,你怎么还骗人呢?”
“什么?”
“不是说下大雨才没去吗?怎么我在郝瑞泽那里听到了不一样的答案?”
“他怎么什么都跟你说?”顾清漓撇了一下嘴,鼻音有些重,“那个时候我觉得为什么没去没有那么重要,反正就是没去成,用什么样的理由又有什么关系。”
结果都是一样的。
“不是他什么都会跟我说。”祁鹤说:“是你的事情,我都要去问他,他知道的比我多,我也不喜欢被骗。”
“那你能救我吗?”顾清漓的眼睛眨了一下,泪腺像是关不上的阀门,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地滚落下来,“我的脑子生病了。”
祁鹤伸手擦掉了她的眼泪,有些粗糙的指腹滑过光滑的皮肤,有些烫人。他又凑近了几分,细长的睫毛下映着一层阴影,另一只手握住了顾清漓冰凉的手腕,摩擦着她那一块有些凸起的皮肤。
“你脑子是坏掉了吗?”
“嗯,我脑子有病。”
祁鹤的脑海里不断地浮现出她那天半夜给自己打电话时说的这句话,顾清漓不记得这件事。
她一定很痛吧。
祁鹤的眼眸深邃,逐渐变得炙热不堪,声音沙哑得很动听,“顾清漓,那你要不要跟我走。”
寂静的雨夜里,除了雨声,还有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祁鹤的手心滚烫,过了许久,顾清漓抽出来了手腕。冰凉的手掌覆盖在他手心上,十指交缠。
“跟你走。”
顾清漓要自救。
生的意志有时候会变得无比脆弱,因为它只寄托在一些极易破碎的愿望之上。
但是在荆棘丛中生长的野玫瑰永远肆意,顾清漓生的意志也将永不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