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大人着人送来好些衣服,您看看喜不喜欢?”墨梅带着余年和余月进来,身后是几箱上好的锦缎,颜色也很是喜庆,和如今汴京城内极为相称。不等春晓开口,墨梅将其中最华丽的妆花缎拿出来摆在春晓面前:“你瞧,这样的料子,若是做成袄裙,真是好看极了。”妆花缎向来以色彩丰富而出名,出现的春晓眼中的便是其中精品,花纹繁复却不凌乱,纵然春晓不爱太过华丽的衣服也免不得心动。见春晓喜欢,墨梅松了一口气,大人那日来后便不允娘子出门,娘子渐渐提不起精神,府上人也担心娘子惹了大人不喜,平日里多有敷衍,眼下大人送来这样的锦缎,看谁还敢顶撞娘子!墨梅早已明白春晓是个极为良善柔和之人,一心想要在春晓身边,自然期盼春晓好,免不得多说了两句:“大人说让娘子多做些衣裳,到时候带娘子见些人呢。”春晓心中一愣,面容上没有变化,仔细琢磨了两遍,什么叫见人?魏修之前与她说,一两年内他都不会带春晓见人,如今为何人?还是这等见客的衣服!春晓突然发现不对,这妆花缎虽然难得却不比前些日子的宋锦、云锦来得精巧,魏修向来不会在这些事情上亏待她,现下见客却要用低一些布料。为什么?是恩爱不再,还是见的那些人需要看到她的卑贱?答案就在嘴边,春晓闭口不言,将墨梅打发出去,仔细推敲。最近魏修不曾来府上,但不妨碍春晓打探他的事情,高腾虽然嘴严,但春晓也不是傻的,自然能发现高腾最近心情不错,不如前些日子的低沉。被派来一个外室这里,高腾自然不甘心,但如果魏修准备成亲,另有安排,他必定能搏个好位置。一处起疑,处处皆疑,春晓手指在梳妆台上轻敲,看到妆奁中的玉钗被摔碎了。是那个冀国公府来的丫头,名为二月。她一向很喜欢在魏修身边凑,许多私情春晓也在她的显摆中打听到,她最近很老实,似乎得到了什么允诺,总是害羞地绣着荷包,也不再和她呛嘴,仿佛日后和她平起平坐,都是为妾一样。魏修即将娶亲!春晓脑中浮现出这个答案,或是定亲。这个速度超乎春晓想象,她本以为魏修成亲应在一年后,那样她可以慢慢摸索出逃出汴京的计划,顺便拿到一部分金银保证日后生活,可魏修为何会这样快?况且,现在就要叫她见人是为何?就不怕娶妻又纳妾乱了后宅吗?春晓下意识摸了一下小腹,前两天才来了月潮,疼得她死去活来,这样的情况从南安县那碗药开始。春晓从不后悔喝下那碗药,如今却不知道是对是错。魏修能娶妻又纳妾,何尝不是因为她不会怀孕,不会占了长子名头,这才有了好理由。齐人之福……春晓冷静思索,如今只能兵行险招才能有一分机会,如今被当作外室已经是周围丫鬟众多,若进了冀国公府,岂不是门都出不去?她必须要赶在魏修提出这个事情前跑出去!春晓只觉脑子涨疼,却又不能一人在屋内待太久,身旁的人都是魏修所派,她的一日三餐都被上报,何况奇怪的独处。“余年,来帮我分线。”春晓开口喊道,她准备绣个荷包。魏修曾言想要她亲手绣个帕子或荷包给他,眼下倒是个好时机,纵使魏修觉得奇怪也会以为是多日不来,让她害怕的原因;其二便是她自己不擅长女红,可以随便乱绣,这样便可以细细琢磨计划,也不会有人打扰;其三……余年和余月是两个聪明孩子纵然看到她乱绣也不会说什么。天衣无缝。谁料墨梅也走了过来,满脸开心道:“娘子可是要给大人绣荷包?余年还小,要不我来帮娘子分线?”在墨梅看来,春晓这是心中着急想要讨好魏修,但她也知道春晓女红不行,少不得要为春晓分忧。春晓哪里敢让墨梅帮忙,若是墨梅来,她哪里还有空闲,随即摇头道:“余年变好,你去将料子理一理,我得了好东西,也少不了你们的,看看库房有什么东西,你们也分一分。”“二月那里就分她一匹妆花缎。”墨梅满脸不乐意,但又不能驳了春晓的话。春晓待下大方,几个丫鬟衣服都换了好几件,偏偏春晓不在意,自从知道二月身份不一般后更是将人供了起来,大人送来的东西都有她一份!若不是见高腾对二月也有些客气,墨梅早上前撕烂二月的脸。墨梅退下后,余年才上前开口道:“娘子要绣个什么荷包?”春晓还没想好,在余年面前并不过多遮掩:“你说呢?这是绣给大人的。”她的语气一如往日,提起魏修总像掺了蜜般。奇怪,余年再次在心中发出疑问,为何娘子看起来对大人情根深种,可却有种怪怪的感觉?比如绣荷包,大人已经明里暗里说了不下五次,可娘子却从来不在意,眼下动手之际反倒有种甜蜜,可绣什么荷包又没主意。“石竹如何?”余年给出自己的建议,在她看来竹子简单,象征又好,极为适合。春晓点头应下,见余年分线拿针时便开始琢磨,直到余年将针线递来。“娘子,错了。”“娘子,又错了!”门外墨梅听着着急,偏偏不能进去打扰,只能走远些,眼不见为净。可余年却不行,眼睁睁看着春晓绣了红色的竹子,她有心让春晓改正,却不好将话说得明白,直至三次之后,她渐渐明白了过来。娘子根本不是要绣荷包,她是在想事情。时不时皱起的眉头,更让余年明白这是件很重要又不能被人知道的事情。余年很聪明地不再多嘴,也没有对墨梅说出一个字,只是在妹妹余月说想要一起伺候娘子做女红时拒绝了她。余月难免吃味,说娘子不疼小月只疼姐姐。春晓这时才知余月也想在她房里做事,还没说话便听到余年呵斥余月不懂事,直把余月说得眼眶红红,跪倒在春晓面前请她做主,春晓没有答应。魏修喜怒无常,逃离一事牵扯到的人越少越好,至于余年……她早已想好脱罪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