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檀暗自叹息,刘如倾,好美的名字,想必人如其名,当真是可惜。而奕澈百思难解,只颔首允了刘勋告退,便在案前凝神思忖。安檀听着声,片刻过后从屏风后缓缓走出,叹声道:“已是一年了……”叹过后安檀跪身谢罪:“请皇上恕罪。”
“亏得你出言解围,否则朕还不知如何应对,”奕澈叹声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安檀明知奕澈不会责怪与她,只是做个样子罢了,便也不推却,径自起身走到奕澈身边道:“檀儿不知原来澈郎也被蒙在鼓里。”
奕澈神色稍肃,安檀续道:“檀儿也是听容贵人曾经说起,刘贵人是元年五月入宫,居于翊坤宫。入宫后还不曾给皇后娘娘请过安,便不知犯了什么事,被韦贵嫔杖责。听闻是落下腿疾,想必难以大好了……”
“啪!”安檀话音未落,奕澈已一掌击在红木御案上,斥道,“又是韦氏!刘氏位分虽低,到底是宫嫔,但有差错,也轮不到她处置!为何皇后、贞慎亦对此事缄口不言?!”
“刘贵人一事檀儿也不尽知。当日…”安檀面色难堪,仍说了出来,“是檀儿不懂事。”
奕澈恍然忆起,道:“是了,你那时闭关宫中,不晓得也是情理之中。”奕澈摩挲着安檀的话,略微抬声,显然有些恼怒,“容贵人既知晓,也不告知于朕吗?”。
奕澈语中有薄责之意,安檀暗自后悔,平白牵扯了姝玉,忙辩解道:“内宫之事,容贵人人微言轻,如何敢来轻易烦扰澈郎?自然是以为有皇后上禀,不敢多言。更何况此事是韦氏所为,容贵人身在翊坤宫,上有主位,又是这样的事,想必也有身不由己之处…”
“好一个身不由己!”奕澈冷哼道,“容贵人素来恪守恭谨,知而不禀,是韦氏之故。韦贵嫔好大的架子,是不是朕也要礼让她三分啊?”
“澈郎息怒,”安檀见奕澈恼于韦娉之,暗自心舒,见奕澈恼怒忙劝,“既然现下知晓,为时不晚,当务之急应是好生安抚刘贵人…”
安檀一眼未毕,心中便一个咯噔,安抚刘贵人是正理,可是她似乎……
突如其来的思绪如同洪水冲入脑海,安檀蓦然忆起颐宁宫回廊绿荫,她与如玉隐于红墙之后,声声细语入耳。
“别得意过头叫人瞧见。这件事就咱们知晓,叫旁人知晓要生出多少麻烦。长门宫(*1)那边也安顿好了?”
“安顿好了。侍女与侍卫都派过去了,就连刘贵人那一份也安顿好了,就等着二更的时候动身了。”
“派几个人去宝华殿守着,清心斋与那里相通,别叫人跑出来,记住了。要避着御前的人,确保万无一失,明白么?
……
刘如倾,她并不在宫里,而是在远在京郊的长门宫!
可是为什么,奕澈都不知的宫中秘事,太后会知晓?为何太后知晓反而有意维护隐瞒,将温贵太妃与刘如倾一并送入长门宫,意欲何为?太后与韦氏之间,有何干系?
安檀心中波涛汹涌,却紧紧闭住口,长门宫一事,不该由她说出,奕澈既然已问起,便定会查出刘贵人的下落。而此时,安檀也听到奕澈的声音:“檀儿?你在想什么?”
安檀回过神来,勉力笑道:“檀儿失仪了,檀儿只是念及刘贵人正是好年华,如此白白辜负,遭恶人所害,一时感伤罢了。”
奕澈抚了安檀的手道:“韦氏此事逾越甚深,朕本念她怀有身孕,不忍严惩,如今看来,断不能心慈手软了!”不及安檀思虑,奕澈已唤道,“江海胜。”
安檀怔怔看着江海胜跨进门来,恍惚窃喜,原来韦娉之真的再无翻身的余地了,终究是自作孽、不可活吗?安檀心中畅快淋漓,韦氏她做了那样多的恶事,终究是报应不爽。这一次,恐怕是她腹中孩儿也难以保她周全了吧?
如一注清流灌顶,安檀心口的释然令嘴角几乎牵起笑意。狂喜过后,有一阵令人不适的黏滑之感漫入喉头,如鲠在喉,安檀迷茫不已,究竟是何处不妥,让她这般不适?安檀失神思索,惶惶然思索。奕澈的旨意传入耳中:“贵嫔韦氏,残害嫔妃,行动卑污,有失仪德。自即日起,褫夺贵嫔之号,谪降为承衣,移居去锦宫。”
安檀只觉如听靡靡之音,幡然醒悟,心中的犹疑霎时明晰,明镜一般。承衣,承衣!一个承衣如何解她心头怨恨?更何况,韦氏现下废不得!眼前的江海胜的跪拜都缓慢下来,安檀抢在江海胜领旨之前跪倒在地,“韦氏不可废,请皇上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