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瑶见机收回了手中的钗子,转身拿回了藏在石柱后面的宫灯,眼见着人都走开走远了,这才赶忙往宋孤青的位置奔去。一个惊呼,连忙蹲下身搀扶起宋孤青,轻手轻脚的,眼神里是浓浓的同情,小心翼翼的捋开他脸上的乱发,将他扶在怀中,好生的整理了一番衣物。
入秋的天凉,宫人的衣物都开始加厚了起来,没曾想这位皇子的衣袍却仍旧是夏日的薄凉。扶起宋孤青的时候,沈知瑶的手不慎擦过他的手背,寒冷的吓人,不禁让沈知瑶心里那份同情更加加深了一分。
“咳咳……”宋孤青还残留些意识,方才被那几人踢得胸腔直痛,如今干咳起来一抽一抽的更加让他的脸色苍白起来。
迷迷糊糊之间感觉到身旁一阵温暖,整个人便恍惚起来,往沈知瑶怀里蹭了蹭,面上还露了点欣喜,嘴里念叨着什么,这才放下戒备昏了过去。
沈知瑶自是听到了他喊了‘秋嬷嬷’的名字,没有吭声,使劲将他背到了背上,半拖半背的就将宋孤青拉进了冷宫的主房里。
阴冷的感觉比起外头的风温度更低一些。沈知瑶赶忙将背上的宋孤青送到正对着自己的床榻上,随即取下缠在腰边的灯杆子,提起宫灯来回打量着主房里的环境。
陈旧破烂,却不沾灰尘。空旷的大殿里唯一算得上是大物件的便只有宋孤青睡着的那张看不出漆色花纹的木踏。其余的桌椅屏风陈旧而少,但仍旧有礼有条的摆在合理的位置。更为奇怪的是,一个不小的书柜里塞满了各种类型的书籍,虽说有些破旧,但明显可以看出正被经常翻阅着,封面上一丝灰尘都没有。
而转眼看向正中央的饭桌,破烂的缺了一个脚。上面摊翻着发馊的饭食。那仅有的两碟菜里的玩意儿沈知瑶看了许久也瞅不出是什么菜色。这饭桌上的情景,该是秋嬷嬷去了后的样子吧。
转完这间屋子,沈知瑶顺手将四边柱子上的油灯点了起来。可惜无人添灯油,设置的八盏灯只燃了三盏。微弱的烛光晃得人眼难受,在这偌大的宫殿里只照亮了一小块的地方。
沈知瑶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宋孤青,将宫灯放在了一旁,正想看看他身上的伤势时,却被他脸边的那块红色的胎记吸引了过去,发了愣。
“怎么,是被吓到了吗?”躺着的宋孤青倏尔睁开了眼睛,一双眼睛盯着沈知瑶看,“半夜三更,不知道你来冷宫做什么?”
宋孤青的语气很平缓,找不到任何情感,说什么都像是在陈述一般,冰凉凉的。
看向宋孤青,“启禀三皇子殿下,今日奴婢负责采集晨露,途经冷宫时听见内有喧哗之声。心中担忧,便前来看望殿下。若是奴婢惊扰了殿下的清净,还请殿下念及奴婢的赤诚之心。”
“起来吧。”宋孤青看了一眼沈知瑶,将自己撑了起来,宽大的衣袍在他的动作下微微滑落,露出了肩上的一片紫青。
沈知瑶微愣,不由的多看了几眼,发觉自己失了态才急忙站了起来,垂下了头。
“方才你都看见了吧?”宋孤青伸出手,拉上了衣襟,垂目,一丝哀苦的情绪晕染在他的眉间,薄唇微动,“说罢。费了那么多心思讨好我一个没用的皇子,你图的是什么?”
沈知瑶一怔,眯起了眼睛。
眼前这人说的没错,无论是今早的池塘一事,还是刚刚将其搀扶回宫。她做这些,都若有若无的掺杂了些殷勤。只不过她还是低估了这个冷宫里的皇子,以为他受尽欺凌微有照料便会眼熟自个儿,却给忘了这位主儿才是尝尽宫中百态的厉害角色。
到底是自己心急了。
“如今秋嬷嬷不在了。日后的生活怕是更加艰难。还请三皇子切勿妄自菲薄。奴婢在宫中深感命如蝼蚁,只是见三皇子被命运戏耍,深有同感,才多加在意了一些。讨好一说,实属皇子会错了意。”沈知瑶收好自己的神情,站的规规矩矩,眉毛微微相凑,言语之中吐露出一丝被曲解的失落,“倘若殿下嫌弃奴婢,那奴婢这就离开。”
“既然如此,便赶紧走吧。”宋孤青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沈知瑶,“冷宫不需要什么宫女伺候,过去如此,今后依旧如此。”
宋孤青坐在床榻上,抬手将胸前的青丝撂到了肩后,眼见着沈知瑶变成一个黑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才缓缓从床上的素色枕头下掏出了一个小荷包,里面是一对翡翠的耳坠。纤纤手指不紧不慢的解开荷包,将耳坠提了出来,抚玩了一番。那终日不见笑的脸上终于勾出了一丝浅笑,只是那笑的意味有些奇怪,让人捉摸不透。
顺着宋孤青的目光看去,便可发现那对耳坠的侧面隐蔽处微刻了两个字。这是前几天的一晚上他被门外的声音给惊醒,出门时发现一个宫女鬼鬼祟祟的在附近躲匿,本想出声询问,却不料此人惊慌的不行,匆匆忙忙就奔出了冷宫。他上前细看时,发觉了这位宫女遗留下来的荷包。
原本对这件事情他并没有太多兴趣,只是当他看见这耳坠上藏匿的字后便让秋嬷嬷动用了她当年在太妃手里做事时的一些人脉,才知道昨晚在这冷宫附近打转的人是谁,后来根据体型,他心里隐隐也敲定了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