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施看着那杯被端起后又放下的茶杯,眼眸中露出紧张和遗憾,闻言下意识道:“劳东家挂心,一切安好。”
“是么,好到张兄都有闲心通敌叛国了。”云柳语气并无起伏,但一双眸子却紧紧地盯着眼前的男子,凌厉如刀。
张施闻言,心底一慌,一晃神便不小心将手边的茶杯打落在地,在空旷的房间内发出一道脆响。
“东家这话可不兴说,那是要掉脑袋的。没有证据的事,即便你是我的东家,也不能这般随口胡说。”他胸膛起伏,显然被刺激得不轻。
“知道后果仍旧犯事,简直不知死活。”云柳道。
一扬手,示意青云将这些日子搜集到的证据呈上,给眼前这人一个死心的机会。
张施在云柳贸然问出那些话时,便知她定不会空穴来风,但眼下看见他与刘员外来往提到的信件,以及那一封封签字画押的证词,他还是脑袋一片空白。
“我似乎从未亏待过你,为何你会这般憎恨与我呢?”云柳有些不明白,她能够理解贪心不足蛇吞象,但这也不是张施勾结北山的理由不是么?
“这能证明什么,不过是我与刘员外勾结妄图吞并你的产业罢了,那里就扯到通敌叛国了?”张施强自镇定道,“你以为你待我不薄么?呵呵,我与云明浩同你白手起家,鸡未鸣时便起身,赶这般久的路途,只为将那些海货送到县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可你呢?”张施情绪激动地站了起来,有些声嘶力竭道:“你从未将我当过自己人,这青州百姓只知他云明浩云老板,谁人认得我张施呢?”
云柳有些费解地看着神色激动的男子,语气仍旧淡淡:“从一开始我便说过,我与云明浩做生意,你可以参与,但我们只是雇佣关系,我付给你钱,你帮我做事即可。更何况,我们去了京城,这青州的客满楼皆交由你打理,我有苛刻你了吗?”
她实在不理解,他有什么可愤恨的。
张施看着眼前女子的角色容颜,神色有一瞬恍惚,是啊,她从一开始便说清楚了的,也从未苛待过他,他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呢?
脑中渐渐浮现她与云明浩旁的熟稔,转而对他便是一直以来的客气疏离,又想到刘员外那些挑拨离间的话,他究竟是被什么冲昏了头脑,是对云明浩的嫉妒么?连他也不懂了。
“这些东西,会呈到官府,你好自为之。”话落,云柳起身便往外走,今日前来,也不过是想要一个答案罢了,但似乎,连张施自己都不知道这个答案。
“如果今日是云明浩做了这样的事,你会这般袖手旁观么?”身后,传来张施淡漠的问话,他似乎一下子便冷静了下来。
云柳没有回头,只道:“他永远也不会做这样的事。”
走到门口,云柳顿了顿脚步,还是说了一句:“你可知,只因你透露的那点看似不重要的消息,东临百姓差点被卷入战火中,首先遭殃的,便是这青州百姓,是那些出海的渔民。”
“你以为你今日走得出这客满楼么?”房间内,一道阴冷的声音响起。
刘员外从里间走出,眉眼阴沉地看向门口正欲迈出脚的云柳,道:“云娘子当真好本事,一番话说得人心生佩服,可惜了,一代商贾奇才今日便要消失在世间,而你的那些东西,皆归我所有。”
刘员外说着,原有些阴沉的脸露出些许笑容,眼里满是志得意满。
“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他对着怔怔出神的张施说道,“若是将事情办砸了,你看你的是否还有命活。”瑞王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主。
张施闻言,慢慢回神,是啊,就算她没有亏待自己又如何,如今他已经没了回头路,赌这一次,他还能够有活路。
门口,云柳回身见刘员外那副逐渐嚣张的模样,心底有些好笑,他们是怎么以为自己在得知这两人在背后陷害她后,还会全无准备的来到这里。
看向桌上的自己始终未动的茶,她忽然起了逗弄这个中年胖子的兴致:“你是指,茶里的毒么?”
刘员外眼中略过诧异,不过只是转瞬间又笑了笑道:“你识破了又如何,云老板不会天真的以为我们只有这点本事吧?”
“是么?还有你们埋伏在客满楼的杀手么?”云柳浅笑问道。
此话一出,刘员外终于笑不出来了,脸色有些扭曲问:“你做了什么?”
“刘员外,你别忘了,这客满楼始终是我的地盘。”云柳仍旧笑着道。
说落,便大摇大摆地迈出了门,准备离去。
刘员外心知此次难逃一死,眼神一厉,抽出宽袖下的匕首便朝门口的云柳冲去,手中匕首高举,眉眼狠厉,透着临死一击的决绝。
预想中云柳的惊慌失措他并未见到,那小娘子临危不惧,仍旧一副浅笑吟吟的模样。
刘员外只觉胸口一痛,然后整个肥胖的身子便飞了出去。
紧接着,颈间便被几把寒光熠熠的刀抵住,待他艰难地撑起一点身,便见门口一身官袍的严大人闲庭漫步般走了进来。
“云娘子,多谢。”严县令一张脸上笑意浓浓,一声感谢说得真心实意,这是又给他送政绩啊。
云柳说了一句不必客气便施施然走了,若是再不回去,任寂又得数落她不爱惜身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