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徐晃这么一骂,沮授这才仔细的朝那些百姓仔细看去。虽然这些人干着极为繁重的劳力,可辛苦劳作的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意,丝毫没有一点被强迫的意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一下沮授算是彻底犯懵了。“这些百姓都是这太谷关附近的庄稼人,我花钱雇来的。”袁秀走到沮授身前开口解释道,顺便还瞪了性急的徐晃一眼以示惩戒。“他们能信?”沮授狐疑的看向袁秀,毕竟西凉军恶名昭彰,对百姓向来是强取豪夺,哪里会做出花钱雇佣的善事。“以前可能不信,”袁秀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不过自从袁家大公子出现后,这一切就有所改观了。”袁秀解救八千难民的义举早就在太谷关各地传遍,名声一得到改善,自然是一呼百应。“那主公花了多少价钱雇佣他们?”沮授神色少有缓和的问道。“十日百钱,包吃住~”袁秀嘿嘿一笑,露出了一副奸商的嘴脸。沮授则是面色一凝道:“这点钱,还有如此多人愿意前来?”朝廷里,每个士卒最低的军饷都是每月一两银子,就是千钱。也就是说,这里的每个百姓拿到的酬劳,不过士卒的三分之一。在沮授看来这么低廉的价格,这些百姓很有可能是被袁秀武力胁迫而来。“沮先生,请问现在是什么季节?”袁秀笑着提醒道。“初夏……”沮授微微一愣,恍然大悟。眼下庄稼人刚插完秧苗,田里已经无事可做,这份工作不耽误百姓种田的时间,算是一笔多得之财,因此就算酬劳给得少,前来报名的人也是趋之若鹜。“不得不说,是我小瞧主公了。”一时间沮授也不得不服软,言语之中也透露了些许对袁秀的钦佩之情。“那关于监事一职……”袁秀眼睛一亮,略显小心翼翼的试探道。这天地下,求人当官还如此卑微的,天底下袁秀这是独一份。见着袁秀那表情,沮授却是被逗得心中一笑,可却还是故意板着脸道。“主公莫要说笑了,您就算人力充沛,可修筑太谷关依旧缺乏石料,这件事情您又该如何解决呢?”看来眼下如果不解决沮授提出的这两个问题,沮授心中是绝不会对袁秀服气的。“这事也好办。”袁秀自信一笑,向徐晃大声喊道:“公明,我要的东西你办妥了没有?”“主公我办事您放心。”徐晃自豪一笑,随即拉着两人朝关中的一处空地走去。“昨晚弟兄们就连夜建起来了。”徐晃冲着空地一指,只见空地上建着数十个泥土夯实的小窑子,每个窑子边上都配有一只硕大的竹制风车。“都按照主公的吩咐,注风口、添柴口、烧制区,一应俱全。”沮授见着这些小窑顿时乐出了声来:“主公这是打算烧制砖石来替代是石料吗?”“哈哈哈,那我只能说想法甚好,可惜难以实现。”“本地泥土全是砂石太过松散,根本烧不出像样的砖头来。”然而袁秀却嘴角一扬,反问道:“谁告诉沮先生,我打算用这些窑子烧砖的?”袁秀说罢一招手道:“公明,让弟兄们给沮先生露一手。”徐晃大手一挥,早就准备好的士卒立即开始工作。早前被大火烧得坍圮的碎石废料被人运送至此,然后由劳力用铁锤击打成粉末,此后再混合本地的泥土送入窑子内烧制。“注风!”见着混合好的物料送入窑内,袁秀一声令下。弟兄们随即转动起了一旁的竹制风车,随即一股强大的气流注入窑内,窑内明火遇风后非但不熄,反而还烧得更旺可一些。再烧制了约半个时辰后,众人这才停手取出了窑中的泥土。原本的泥土此刻被大火烧的结成了一块,士卒拿起锤头轻轻一敲,便将其砸成了粉末。沮授见罢顿时笑出了声来:“这比泥土还要脆弱,倒不如不烧了。”“这东西不是用来做砖头的,其作用是粘合。”袁秀说着,随即拿出两块砖头递给沮授,“请沮先生试着将两块砖头摆开。”古代没有水泥,因此大多会采用糯米汁以及黏土,作为粘合的材料。只是这些东西在粘合的效果上却差强人意,基本上属于一掰就开的豆腐渣。沮授没有在意,结果两块砖头顺手就想要摆开。然而无论沮授如何用劲,两块砖头却像是相互生了根一般,就是难以分开。“这上面涂了这个东西?”沮授指着地上的黑乎乎的东西诧异道。袁秀点了点头道:“此物就叫做水泥,在我的家乡属于一种极常见的建筑材料。”原来对于沮授所提出的第二个问题,袁秀早就想到了解决的办法。“我打算用这东西粘合废墟收集的碎石,将其重新砌造成规整的砖石。”既然此地缺乏石料,那就应地取材,将原本毁坏掉的石头重新整合起来,废物利用。只是这些石头原本就极其松散,如今更是变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碎石,根本难以贴合在城墙上,更不用说用这些碎石来堆砌高楼了。于是袁秀便想到了使用水泥来粘合碎石,将其重新铸造成石砖。“那这个风车是做什么用处的?”一时间沮授便是注意到了小窑旁边的风车,不由疑惑的问道。“这是提高窑内温度用的。”水泥里最重要的成分是石灰,但这玩意的制造材料虽然遍地都是,但制作石灰却需要在1100度以上的环境下烧制。这既是三国时代难见到水泥的原因。袁秀在苦思冥想下,终于是想到了鼓风法。即在烧制的过程中,注入过量的氧气使窑内的材料充分燃烧,提高内部温度。这就是小窑旁边那硕大的竹风车的由来。此刻沮授才算明白,袁秀在今早提出修筑太谷关的时候,虽然看着漫不经心,可实际上却早已经将一切计划都安排的明明白白。有些工序甚至早在昨夜就已经加急置办。“沮先生,我这算不算是知行合一?”袁秀此时凑到了沮授身旁,笑嘻嘻的向先生问道。“主公请注意分寸,莫要失了礼节仪态。”看见袁秀这般轻浮的模样,沮授心中虽是觉得有趣,可依旧还是板着脸毫不给面子的训诫道。袁秀连忙一正脸色,将脸上的笑容绷住。这样一个小小的举动,却让沮授心头一暖,没来由的又将袁秀与袁潭做起了对比。袁潭袁绍两父子,虽然表面上对贤士的谏言表现的虚心接受,可背地里还是固执己见,根本不会去反思采纳。可袁秀却不一样,虽然他的每个决策看上去都不容置疑,可实际上却会广泛的采纳他人之意见,就连这样一个小小的细节他都愿意去改正。一时间,沮授原本看似钢铁一般的心,好似稍稍融化了一些。“监事一职,就劳烦沮先生领下吧。”袁秀随即笑着向沮授拜托道。沮授沉默片刻,抬头看了眼袁秀那一脸诚挚且又有些期待的目光,没忍住的轻点了下头。“多谢主公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