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缓慢地醒来,长睫乱颤,琥珀的眸子染上了复杂的情绪。
他想起来了。
可记起来的同时伴随就是沉重的痛苦。
哪怕以后会是一场漫长且难以忍受的折磨,他也仍然不想忘记江玖的存在。
“赵道友确实是我的伤的。”
少年清润的嗓音此刻虚弱不堪,精致的面容此刻却白皙的几乎透明。
裴澈觉得宋枝清此刻像一张薄薄的纸。
一张被水沾湿的白纸,很快就会被揉杂散乱,最后变成一团无人问津的东西。
但裴澈很明显不乐意从宋枝清嘴巴里听到这样的话,“你伤她是为什么,你疯了吗?”
“我只是想从她嘴里知道阿玖的下落。”
裴澈不高兴了。
哪怕这个字眼听起来熟悉,他也觉得宋枝清神经兮兮,“先不说阿玖是何许人也,就算我师妹不说,你难道还要取她性命不成?下那么重的手,我只觉得你要疯了。”
“你不记得她了?”原本混乱无序的线团似乎突然被他抓住了源头,宋枝清语气带着些急切,“我的道侣,江玖,你也不记得了?”
他用的是“也”字。
“虽然听着耳熟,但我确实不认识这位江道友。你与我们同行,何时又有了道侣?”
裴澈难免怀疑宋枝清失心疯了。
尤其是宋枝清看起来神志不清的厉害,还莫名其妙的晕倒,说着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他都还没和师妹结为道侣。
就宋枝清,难不成还能先他一步?
“宋道友,你最好不是为了逃避伤了我师妹的事,从而编出来如此莫须有的事情。”
宋枝清失神地站了起来。
如同世界被封闭在真空里,一点声音的痕迹都消失不见,所有的声音都被隔绝开来。
宋枝清强忍着心口处的钻心刺骨的疼痛。
有什么东西在影响着他的思维。
不仅阻止他前往千元派,又强行夺走了他脑海中有关阿玖的记忆,甚至还想可笑地替换成别的什么。
他在梦中醒来,虽然阻碍了这场替换,可难免失去了阿玖的记忆。
要不是他留了个心眼,在起初感觉不对劲的时候,分出来一抹心神,恐怕他还真要被这该死的东西替换掉记忆。
可笑。
要拿走属于他宋枝清的东西,未免也太痴心妄想了。
他低垂下眸,掩盖住里面的晦涩阴暗,面上勾出来一抹温润的笑意,朝裴澈弯眸:“的确是宋某冒犯,我想再与赵道友见上一面,以表达我的歉意。”
“别以为知错就改,我就能原谅你了。”裴澈耸了耸肩,没回头看他便转身走了,语气轻飘飘的。
要不是赵观时叫他不要与宋枝清计较此事,他才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宋枝清。
少年倚着树,拖着一身的伤艰难地站了起来,跟在裴澈身后。
他已经很久没这么狼狈了。
但他至少要去看看,赵观时和云棠还记不记得阿玖。
云棠与赵观时还宿在客栈,楼下平日里热闹的店小二却没了身影,只剩着店主苦大仇深地摸着算盘,眉头皱得不是一般紧。
“之前的那位瘦瘦高高的哥哥呢?”云棠突然从店主正对的柜子探出头,她长得还不高,勉强到柜子,于是踮着脚抓着柜子往上跳。
试图引起店主的注意。
一瞧见这小客人,店主连忙拿出营业的热情笑容面对,“你说的是哪位?我最近铺子里确实有位小二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