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佺压着笑意道:“三郎,此乃罗帅公子。”
“哦,罗公子……
李崇武正欲说话,被罗弘信一摆手打断,道:“不说这些。嗯,二位贤侄此来魏博,方才李公、史公与我说了。别处都好说,只有一桩麻烦。晋王盛怒而来,纵兵在我镇中烧杀掳掠,如此下去,咱这买卖也做不得。老夫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
“不情之请休提也罢。”这是老黑。
“罗公请讲。”这是李三。
老罗忽略了黑哥搅局,道:“方才郑将军所言老夫亦觉钦佩,可惜我魏博比不得幽州啊,晋兵勇悍,老夫年高,只求一个安宁。若贤侄有甚门路,可否帮老夫与晋王说项,劝得退兵。如有所需,只要镇中所有,某无有不允。”
李崇武苦笑道:“大帅,我等人微言轻,岂能说动晋王退兵。”
罗弘信垂首苦语,道:“这可如何是好哇。”
罗绍威本对李公佺、史仁遇等老杀才心怀怨愤,又受了二哥的鄙视,胸中更是恼怒,就要发言,却被老爹轻轻摁住。李崇武盘算了片刻,审时度势道:“若罗公信我,我愿往东平王处一行,为罗帅搬来救兵。”
“哦?”罗弘信老脸开花,处处绽放着春天的芬芳,“贤侄有把握么。”
李崇武苦个脸道:“哪来的把握,不过是尽人事尔。”
“那便有劳贤侄一行。”罗弘信绝不给李三反悔的机会,搓着双手道,“绍儿。事不宜迟,速速去请李公。”
……
朝廷吏治败坏,科举形同虚设,除了五姓七望的子弟们能够得中,莫说普通书生,李振作为李抱真的曾孙,居然都能次次榜上无名,这还有天理么。总算家里还有些军伍的关系,为他谋了个金吾将军,没跟黄王一样走上造反的道路。
但是他不造反有人造反啊。家里几番运作,才给他拿到台州刺史的实缺,李振高高兴兴上任去,结果走半路董昌反了,就过不去。钱花了,官没做成。志存高远的李振痛定思痛,主动拜见了汴州朱大帅,来做东平王的幕僚。
一晃数载,作为东平王的使者,李振在魏州衣则罗锦缠身,食则珍馐百味,出有壮士执鞭,入有佳人捧觞,上人宠,下人拥,过得真是神仙般的日子。
午休醒来,李振哥斜靠坐榻,耳闻窗外鸟雀啼鸣,轻轻将琉璃杯的葡萄酿摇匀,一口吞下。看他醒了,两个美貌侍婢挪步过来,一人将他后脑盛在腿上揉捏,一人没入毯中。过得片刻,振哥虎躯微震,只觉着如在云端。
罗大帅的这两个心肝宝贝,着实不凡。
李振还在回味,就听门外侍女通报,说是罗少帅来访。
对这魏博少帅,李振很瞧不上眼。老武夫的儿子,生得柔弱也就罢了,居然满身脂粉气你敢信。想他无非是催促救兵这点破事儿,东平王都不急,振哥就更不急。他根本没想起身,就静静躺在那里,任由婢女为他舔舐清洁。
罗绍威今天很有气魄,跟着婢女冲进来,结果唤了声“李公”就愣在那里。眼前正见老爹的两位侍妾,一个衣衫不整面色酡红,另一个伏在李振小腹,眉目含春,唇角留涎。罗少帅自觉非常多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脸上发烧,火烧火燎。
李振没想这厮能闯进来,丝毫不乱,静侍女忙完,这才慢悠悠重新斜靠在扶手上。轻轻一抬手,请罗少帅坐下。罗绍威今天穿了身净白花纹圆领锦袍,黑幞头,腰间坠着香囊,手持一只玉如意。李振心里好笑,就这么个龙阳君,罗六还想把节度使大位传他。
嘿呦,这不是笑话么。那个画面太美,不敢想象啊。
当然,有这么个罗少帅,对东平王不是坏事。
“罗公子有事?”
罗绍威道:“父帅请李公一叙。”
“何事?”李振漫不经心地端起酒杯,小啜了一口。
“父帅欲遣使再去拜见东平王。”
“好啊。大王还在汴州,去便是了。”
“嗯。”罗绍威想想措辞,道:“李公可否为我引见东平王。”
“公子要去汴州?”
“确欲往见东平王。”
李振暗乐,魏博也就这么点出息。
当初乐大帅父子就想过抱东平王的大腿,东平王也确实有意借机插手魏博,还真出兵了,可惜乐家父子不争气,事没搞成反惹一身骚。罗绍威接班的阻力很大,这不是秘密,父子俩想拉一拉东平王的虎皮也在情理之中。
呵呵,东平王的光是这么好沾的么。
李振不动声色道:“当速去,莫让罗公久候了。”
罗绍威看李振没接茬,咬牙深鞠一躬,道:“李公,我有厚礼献予东平王。”
李振全当没有听到,直接更衣出门。罗绍威见状,在后跟了几步,终究是沉不住气,道:“李公,我有晋王义儿献于东平王。”
李克用的干儿子?李振闻言脚步一顿,随即恢复如常,好似全不在意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