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安的一处茶楼包厢内,傅承德和程琳相对而坐,二十几年过去,他们都老了。
程琳比傅承德小了五岁,重新出现在他面前,一个拄着拐杖,另一个依然身姿轻巧,乌黑的长发微垂,面容沉静。
他把烟按熄,抬眼看她:“说吧,什么事?”
“小琛和楚悦的婚事,你是认真的?”
傅承德的视线落在茶桌上,压着声音冷淡道:“从小到大没管过,现在觉得自己有当妈的义务了?”
程琳不温不火,“我没兴趣和你吵架,只是不希望你因为个人意愿去影响孩子,他不仅仅是你们傅家的,也是我的。”
傅承德朝她那边瞥了一眼,“你觉得他适合什么样的人?”
“只要是他喜欢的,就是最合适的。”
程琳就差直接点沈汐洁的名,傅承德眉头一皱,“他是欠虐吗?你一走二十几年,沈家那个一走七年,从小到大都在等别人,谁等过他?”
“黏在身边的就是最好?”程琳抿了一口茶,抬头看着他说:“连我一个在国外的人都知道查楚悦的底,我不信你不知道,打着为他好的旗号拖他下水,究竟是成全你自己心里的那点缺陷,还是见不得别人过得好?”
聊了几句,有人叩门,店员端上两碟点心,一盘是红豆糕,另一盘是枣花酥。
程琳的眼皮微不可见的动了一下。
两人忽然沉默无言。
点心不是什么稀奇东西,茶楼一般上的都是标配,只是这两样是他们第一次约会时吃过的。
二十几年了,物是人非,他们从一条船划到河对岸。
程琳提了口气,语气放平,“从同性的角度来看,女人的温柔不是不能装,你能看到的顺从和乖巧也许只是一张完美的假面,一时可以,一世只有痛苦。”
傅承德拉下半边嘴角:“想说羽燕就直说,不用拐着弯骂人。”
程琳笑了,“你误会了,我没重提旧事的兴趣,只是按小琛和楚悦就事论事。”
他拿起茶杯,喝了口茶缓缓,“如果只是感情,他要找罪我也不拦,但沈家那群人,他们是做什么的,你比我更清楚。”
“傅景圳去了白家,拿命放在空中博,为了和白璟去维和可以和我断绝关系,我只有阿琛了,不可能眼睁睁再看着他因为一个所谓的项目去送死。”
程琳正欲反驳,傅承德沉了声,“不用跟我说什么人各有志,连命都没有了,理想只是一场空。”
“那是你自以为是。”程琳闭了闭眼,对他的固执到了无力的地步,如果不是因为傅景琛,她不会愿意回来。
“为了自己热爱的事业,付出没有错,要是为了未知的风险去抹杀追求的决心,你就不该让他拥有独立意识,他的存在只不过是一个傀儡。”
“傅承德,你有的今天又何尝不是前面的人换来的,你能坐在这品茶,出门车接车送,难道不是多少人用鲜血供出来的太平盛世?”她声音冷冽,眉宇间带着独有的倨傲。
傅承德的胡子抖了抖,却久久没说话。
程琳有点无奈,“你其实什么都懂,却每次都往反方向做,我唯一庆幸的是儿子身上有遗传我的东西,他对自己喜欢的人,喜欢的事永远坚定,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很多时候永远强求不来。”
傅承德盯着程琳,“你也要参加?”
看似疑问,实则带了百分之八十的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