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我爸就一个人坐在窗边,望着老李头住的方向,也不知他到底在想什么。
大舅看我爸这副模样,也是知道老李头应该是拒绝了我们。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坐到了我爸身边。
“阿辉,几十年了,老李头都是这么个人,他说不行的事,谁去也没有用。志雄的事情也不止你一个人担心,出了事的话我和三妮子也能帮忙的。”大舅说的是心里话,要是我真出了事,他和我妈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当然帮不帮的上忙是一方面,帮不帮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们回到家时我妈已经从县城里买了不少鸡鸭鱼肉回来了,我妈身上钱不够,这些东西还是从邻居身上借了点钱才买回来的。
大舅跟我妈说了老李头不愿意收我做干孙子的事,我妈明显有点失落。但是看我老爸闷闷不乐的样子,她还是很快就调整了心态,进了厨房,想把买来的鸡鸭给我们做一顿好的。
自从搬到大舅家这边,家里就很少买这些大鱼大肉的东西了,平时难得吃到一回。
大舅知道这些东西,是我妈借的隔壁邻居的钱才买回来的,他进了厨房把一半的食材都收了起来,说自已平时不爱吃肉。今天就少做点儿,存下点儿东西,说不定等哪天老李头心回意转,想通了要收志雄做干孙子,到时候他再到咱们家里,那时可以拿出来再吃。
那时候还小,不了解大舅的用心良苦,单纯的以为他不喜欢吃肉。哪里晓得,他是知道我爸妈挣钱不容易,想省下点钱来,让老李头下次到我家时不用买菜,也少花费点钱财。
我妈也心领神会,只做了买回来的一半的饭菜。中午午餐时间,我爸还是呆呆坐在窗前不肯过来,直到我妈把他从窗前强行拉过来,他才从那种丢了神的状态中缓了过来。
看我爸魂不守舍的样子,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我妈讲起了她上午去县城买菜时听到的消息:“听说咱们这县城附近来了几只狮子还是老虎,昨天晚上好几个人在路边都被活活咬死了,那脖子上都是碗口大小的伤口,现在县城里是人心惶惶。”
我妈这么一说,我爸终于是回过神来:“狮子、老虎?我在这里这几十年了,从没听说过这地方有过什么大型动物啊。”
我妈打了个圆场:“或许……或许是别的什么东西吧。总之咱们注意点儿,就对了。”
因为是农村,又是夏天,吃完饭实在是没有什么娱乐项目,我们一家人就搬上凳子坐到院子里乘凉。
白天的太阳实在太大,照的人都睁不开眼睛。太阳落山之后,地面也在不断的向上散发着热气,为实在太热,我们一家人也就早早结束了乘凉,各自回到房间准备休息了。
我很困,睡得很早,昨天老李头凌晨4点多才把我送回到家中。没睡几个小时,天一亮又被我爸领到了乱坟岗去,可以说这两天我都没睡好觉。
半夜我被大舅摇醒了,脑袋昏昏沉沉,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几点。
大舅就向我比了个“嘘”的手势,接着用手指向窗外,我伏耳贴到墙上,院子里好像是有些奇怪的声音。
之前说过大舅自已在家里会养些家畜之类的,院子里的那两只鸭子就是我大舅自已养的。
此时的鸭子此时像是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似的,一直发出了“咯咯”的尖叫声。那声音尖锐而急促,仿佛它们正遭受着某种压迫,嘶哑的叫声断断续续,宛如一张磨损的旧唱片在播放时发出的刺耳声响。
听到这声音,本来在半梦半醒的我也清醒了起来,身上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我不由得想到这该不会是我妈白天时候说的,那个吃人的狮子老虎,跑到我家来了吧。
就在我贴着墙发呆时,大舅拍了拍我的身子,示意我往外看。
窗户已经被大舅微微打开了,我慢慢伸出脑袋向窗外看去。院里还是跟白天一样,不过因为晚上太黑,我没看清刚刚一直在叫的两只鸭子跑到哪去了。
院外的围墙,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响声,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想要顶破围墙冲进来一样,窗外的鸭子声已经消失了,整个院子只听得到那沉闷的撞击声。
我们住的房子也跟随着那撞击声音震动了起来,墙上的墙灰不断的脱落,泥土做的地方都隐隐被撞出来一道道裂缝。
我爸我妈此时也蹲着走到我的房间来,他们同样把手指放在嘴上,对我做出了一个嘘的手势,不知道院外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我自然也是不敢发声。
就这样,我们全家人都蹲在我的房间里头,听着那院外传来的撞击声,祈求门外那东西早点离开。
撞击的声音一直持续着,而且丝毫没有减弱的痕迹,撞着我家院墙的那个东西似乎并不会感到疲惫或是疼痛。
我敢肯定门外那东西不是我妈说的狮子或者老虎了。
大舅家的院墙并不高,不过是用石头买了个1m左右的高度,院墙这东西在老家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装饰作用大于实际作用。大舅围上也只是把中间的地方空出来,平时可以乘凉罢了,如果真是狮子,老虎之类的,这点高度对它们来说跟没有几乎没有区别。
门外那东西似乎并不能直接翻越围墙,它用力的撞着大门口边上的院墙,撞击声不断响起,且愈发密集,然而随着频率的加快,声音却越来越低沉。我能分辨出,那撞击声并非来自我家的院墙。那物体撞击的墙面似乎柔软却又极具弹性,它的力量在接触墙面的瞬间便被迅速吸收。随着撞击的频率增加,力量消散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我也不知道这声音究竟持续了几个小时,直到夜晚彻底过去。东方的天空微亮,晨曦初现之时,这声音才渐渐的停了下来,接着就是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