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要……”李管家一句话还没说完,便有小厮站在长廊那头通报,“老爷,宫里来了圣旨,来的是新任秉笔大公公,只知道姓胡,叫什么小人也不清楚。”
“老奴下去先应付着”,老管家给那小厮使了个眼色,“别愣着,传人来伺候老爷更衣。”
“慢”,颜华池对那小厮笑了笑,“师尊这里有我,更衣这种内务事,是我身为亲传的本分,以后不需要麻烦你们。”
那小厮被这带着点威胁的笑容镇得立在原地,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李管家。
李管家没说什么,摆摆手叫那小厮下去了。
“李管家到底掌管国师府多年——”沈长清神色莫明,“往后还要多劳烦你。”
老管家半俯下身,恭敬道,“他们是习惯了,老爷毕竟回来少,小人知道老爷这会还放不下戒心,可日子长了您就看明白了。”
“那边等急了,你去吧”,沈长清拂袖转身,颜华池随即跟上去。
里衣内衬昨夜方换,沈长清由着徒弟给他扒了外衫,然后指着橱柜道,“随便选一件吧,更衣是我为人臣当有的尊重,但太过隆重就反而失了礼数,颜平受不起。”
打开橱柜,里面衣裳不多,刚够换季,几件长衫多是青碧,或者青白参半。
分明是老管家差人新做了来的,颜华池却轻嗤一声,“还真是素,咱府上已经穷到这种地步了?”
“府上那几两碎银够你挥霍了”,沈长清神色淡然,“为师只是觉得没必要招摇过市。”
颜华池呼吸一滞,取了青白参半的那件出来,他有些讪讪道,“没想铺张浪费,我是说您可以试试别的颜色……”
颜华池想,我其实是最了解你这个人的,我们曾经交过心了,只是你不记得了。
你忘了,但我还记得,你总是这样悲天悯人,你得了钱财又都散出去。你两袖清风,除了礼制上必须要奢侈的,你几乎节俭到了极致。
你盛装出行,仪仗队浩荡数里。别人道你风光无两,但你其实不喜。可你是国师,你代表了一个国度的颜面,你不得不如此。
颜华池一边细心替沈长清整理衣衫,取来禁步栓在腰封上,一边轻咬下唇,“徒儿觉得您穿青红一定好看。”
沈长清深深看了徒弟一眼,颜华池勾着腰,他只能看见徒弟的后脑勺。
他徒弟这审美莫不是有问题?又是青又是红,是要去跳大神还是要去扮魑魅魍魉?
颜华池系好了玉佩,抬头,“青红的嫁衣,一定很好看。”
沈长清无语,只眉目稍冷,横了颜华池一眼。
低嫁穿红,高嫁穿绿,这小子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自己还高攀了他?
颜华池倒是没想这么多,他只是听说昭阳大婚的时候穿的是青红色。
那时候,好多人都说昭阳穿这一身真是美艳不可方物,古往今来再没有比她更国色天香的女人了,她的一颦一笑都可倾国倾城,若她不是将军的女儿,注定要嫁进皇家,将军府的府门都要被提亲者踏破!
颜华池其实没觉得昭阳有多好看,赶他师尊差远了。昭阳再好看也是庸脂俗粉,沈长清那一身出尘气质谁也比不了。
他想看沈长清为他着红妆,想含住那一点朱唇,想用力咬下去,将混着胭脂的鲜血吞入腹中。
再撕碎那红装,与其共赴云雨。
春宵一夜,自此你是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