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说的是,但凡这不是嫡亲的二叔,当着咱家这么多人的面儿,把徐明辉砸了个满脸桃花开,这事儿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桑枝夏不阴不阳地呛了一句,懒得理会不断朝着老爷子投向惊恐目光的老太太,看着被徐璈摁住还在不断挣扎咒骂的徐二叔,冷冷地说:“一段时日不见,二叔的身上倒不见半点清减,可见是在外过得不错。”
“父子二人扶持在外,明辉虽是年岁浅些,想来也算是尽心尽力将二叔照顾得还行,大约也不曾失了当儿子的本分,否则怎么偏就他清瘦了一圈,二叔还养出了三层秋膘呢?”
肉眼看得到的东西做不得假,过得好与坏更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徐二叔归家不足半个时辰,嘴里说出来的话字字诛心句句伤人,活像是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
可实际上呢?
桑枝夏看不到多的,也来不及深想,她只是单纯觉得可笑,也是为每日到了夜半还挑着油灯摆针弄线的二婶不值。
她呵了一声道尽讥诮,徐璈也松开了钳制徐二叔的手缓缓起身。
他面无表情地拍了拍手,淡淡道:“二叔,自重。”
徐二叔当然不服。
他本以为自己之前遭受的屈辱已经够多了,可跟今日情形相比综合一刺激,他是当真半点理智也无了。
他甚至都等不及胡乱爬起来就破声大吼:“你们知道什么?!”
“徐明辉那个孽子对我无半点孝道!甚至拿我的命来要挟!我处处受限险些在他手中丢了性命!他……”
“所以二叔心惊胆战生怕被他索了命去,就只能化恐惧为食欲长出这么老些肉么?”
桑枝夏眉间嘲色渐浓,无视老太太脸上喷薄的不满冷笑出声:“二叔,您说这话前低头打量过自己的腰围么?”
“我……”
“够了!”
老太太自知徐二叔此时的辩白立不住脚,尖着嗓子吼了一声,为了撑气势手指还朝着桑枝夏的脸就是恶狠狠的一杵:“长辈的是非,如何有你插嘴的份儿?!”
“你算什么东西也能站在这里多嘴了?!”
桑枝夏被劈头盖脸骂了半点不在意,撇撇嘴嗤道:“祖母说的是,是我多嘴了。”
她恭恭敬敬地对着面色铁青的老爷子微微低头:“祖父,我去瞧瞧二婶那边怎么样了,让徐璈扶您进去歇会儿吧。”
老爷子的身子现在好多了,可也不见得受得住刺激。
这种时候一旦再闹起来,指望心尖子偏到西天的老太太说句公道话是不可能的,唯一有可能镇得住场子的就只有老爷子。
老爷子年纪大了心神不济,被吵嚷了这么一通脸上少不得带出了几分灰败。
他面色冰冷阴沉地看了屋里的人一眼,闭上眼说:“如此安排很是妥当,去吧。”
桑枝夏颔首出了屋,走到院子里听清西屋里传出的哭声,心情复杂地呼了一口气。
好好的一个年,生生被这么个败兴的搅和了。
无事回来做什么?
她带着对徐二叔的厌弃把灶中的木柴捡了一些出来,控住了过大的火势,拿笊篱把已经炸成了黑炭球子看不出成分的肉丸捞了出来。
灶台上的残局刚收拾出个头绪,徐璈就从堂屋里走了出来。
桑枝夏回首挑眉:“祖父没事儿了?”
“说是要跟二叔谈谈。”
徐璈神色不明地洗手接过她手中的笊篱,余光不动声色地扫过西屋的大门,唇角泄出了一抹难以察觉的讽刺。
为了能把数月前造下的因在今日结出想要的果,徐明辉还真是够下得去手的。
有了今日这么一场,徐二叔不管说什么,都不会再有人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