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来到上京,她许久没听见有人这样唤过自己了。
这是她的乳名。
起初她是不允许李闻昭这样喊自己的。
虽然李闻昭是因为救了落水的父亲而被带回家中收养,可对于她来说,这样一个脏兮兮的乞丐突然出现分走父亲宠爱,自然惹人讨厌。
她暗地里不知道给李闻昭打哭过多少回,可这孩子死脑筋,愣是没跟父亲告过一次状。
后来少年忽然就跟南洲香炉峰上的笋一样,眨眼窜成父亲那么高。
他长开了,眉眼像画上的人儿一般精致,私塾里的小姐妹日日央求她递帕子捎书信,成天念叨他的好。
桑府庭院里的树终于开出密密匝匝的花,又在盛夏结了果子,是酸涩但回甘的杏。
桑眠杵着头,盯着那果子被风染成鹅黄色。
再后来她在香炉峰走失,漆黑空旷的山谷里伸手不见五指,是他忽然跟天神降临一般出现。
即便是漆黑一片,桑眠还是能从身形上看出他的俊朗。
那晚他格外沉默,沉默又羞涩。
因她在他背上,摸到了他耳垂发烫。
或许是山间的风给了她勇气。
桑眠把一颗心掰开揉碎了讲给他听。
从那以后,盛夏忽然就像他那晚的耳垂,开始滚烫起来。
“唔……”
桑眠闷哼一声,才发觉手里灯盏已淌下层层蜡泪,刺痛感将她从那个盛夏拉回来。
她转身将烛火移到桌案上,便也看见了那敞开的衣橱,发现了消失的嫁衣。
桑眠耳朵嗡的一声,心跳陡然加剧。
“李闻昭……李闻昭!”
惊慌让她顾不得会不会被人发现,大声喊着他名字将人叫醒。
“你看见,看见我的嫁衣了吗,就是那个,最最底下那个,你见过的,我们成亲时我穿过的!”
她语无伦次,把能点的灯都燃了,把屋里照亮的如同白昼一般,可依旧没有在大橱里发现任何一抹亮色。
李闻昭盯着她忙乱动作,烦躁的理了理发丝,然后才开口:“你有五百两吗?”
玉佩随着桑眠匆忙凌乱的脚步叮当撞响,又骤然消失。
“你……什么意思?”
“今日府里要用银子,我没找见钱匣和库房钥匙,就先拿你嫁衣抵了那五百两,等明日你再拿着银子去赎回来。”
桑眠停顿好久,才逐渐拼凑出这几句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