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人,英国人,法国人,德国人,印度人等各个国家的人都在上海购买房子,这样的事也是司空见惯,我们想阻止也只是阻了一户人家,毕竟人家有购房卖房的权利。如果斯蒂先生耍点小眼,以上海人的名义购这一套也许只须花很少的钱。”
秦瑶自是有道理,却遭到钟文洗的鄙夷。
“斯蒂芬是一个特别阴险的家伙,打着中美建筑文化交流的牌子,要将这幢房子整体折迁,搬到他们美国去。美国是一个移民国家,没有历史的东西,就把我们中国的历史文物一样样的搬过去,文房四宝,四大发明,小到一根火柴,大到一幢房,居然整体搬迁!他们会花几年时间将这幢按照原样,一一复原在美国一座乡村里,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文化历史的掠夺,周先生,五百万,你不能卖!”
掷地有声!周明达一声不吭。
“可是,我不卖,他会购买别人的房子,再说,我们家都在杭州也住不了这房,放置也是浪费。”
“斯蒂芬比中国人更有眼光,他是一个深思熟虑的一个人,他不会傻到购买一幢毫无价值的房子,你的祖宗是清朝的军机大臣,为了僻免一次皇宫政--变,而趁机逃到这里,花巨资在偏僻处建的住所,小小住所,一个繁花似绵的世界,一般的武官都以猛兽作为图腾,而他却以世界上各色各样的花作为墙饰。这隐藏绝世建筑终有一天,会震惊全世界的,斯蒂芬趁大家还没关注这幢房子,就要整体搬迁。”
钟文洗的话令秦瑶明白了,难怪这么兴师动众,难怪举行签字仪式,难怪要周明达配合达一年的时间,难怪会出这么一个高价,就是里面的古玩和字画都是价值连城,只是目前还没有人发掘,正好周明达居住在杭州。
“你祖上的辉煌居然搬到美国去,你身为子孙,你有义务保护着,而不是变卖着钱财,钱财你用不完,你的子孙能用得尽,可是你祖上留下的财富将永远失去归根的土壤,你不觉得残忍吗?”
钟文洗说得越来越激动,他是极力阻止不要变卖这房子了。
“我可以考虑考虑!”
“你不要考虑了,我的朋友购下,六百万银两!”门外一个清脆响亮的声音飘然而进。
秦瑶一看,身披着黑衣风衣的顾西城如风一般的走进庭院。
“一个来了,又来一个,你们都是串通好的,一定要毁尽历史遗产,你们才罢休是不是?”钟文洗一头的火,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怒视着顾西城。
“不是,我只是不想伫立在这里一百多年的房子,就这样漂洋过海,还不知遇到什么样的命运。”顾西城的话令秦瑶也完全傻了,他明明就是斯蒂芬最信任的人,这样做的话,不是让斯蒂芬对他特别有意见吗?
“秦小姐,你的意见呢?”周明达控询的目光望着秦瑶问。
“我觉得这房子会不会有机关,你祖上表面是寻花问柳,实质会不会墙内藏有巨额的银元?”
秦瑶不能明说叫他不卖,不然到时周明达遇上洋行的人说漏了嘴,她就成了斯蒂芬眼中最不能忍容的职员了。
周明达一愣,秦瑶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他沉淀一下,很郑重其事的对着顾西城说,“对不起,我不出售这老宅了,祖宗留下的遗产,我守着,哪怕它一文不值。”
顾西城一听,嘴角轻扯了一丝笑意,这正是他所想要的结果,这是一幢外人还不知的一幢很有历史价值的住房,留在上海,成就住房本身的意义。
“告辞了,周先生,钟先生,还有秦小姐。”顾西城好像很急的样子,急匆匆的走了。
周先生的表态,令钟文洗开怀大笑,“我们中华民族历史悠远,随着八国联军的侵入,中国很多有价值的物品都被偷运到外国去了,据我所知,一些外国洋行表面上是做些正规的生意,暗低里,却干些贩卖古董的物品,身为学生,能做多少事,就做多少事。”
秦瑶会心一笑,钟文洗是有志的青年,不像有的上海年青人,睡到太阳三竿起,晚上狂饮号唱,年青的大好时光,全拿来享受与挥霍。
而钟文洗是这个时代最为先进思想的一员,秦瑶暗自高兴,自己能认识这样的青年,有明确的远大理想,又不能阴险狠毒。他周身是洋溢着阳光的气息,一身正气,大义凛然。
秦瑶刚拍起了手表示的认同。
“刚刚那位先生很像一位日本人,叫着藤原秀树,不知是不是他?我在报章看到过他的照片。”
“是的,他是日本人,是公董局的董事,在公共租界也是举足轻重的一个人,不过,他为什么也想购下这幢房,我也疑惑。”周明达回着话。
秦瑶沉默着,没有回音,她不想再告诉他们,藤原秀树还有一个名字叫顾西城,他或阴或暗的性格和处世,令秦瑶着摸不透。
“周先生,钟先生,我和藤原秀树先生来过这里,请不要告诉任何人,因为我不想因为你们的决定令人怀疑到我们,毕竟我还在洋行上班。”
“谢谢,我对洋鬼子,根本没有兴趣,所以不用担心我会在任何人提到你们。”
秦瑶一愣,这钟文洗的性格也是直性子,明明那么倾力相救过他,他现在也是一点脸面也不给,什么话,就直来直去的说。
不知为什么,秦瑶却恨不起来钟文洗,还同钟文洗讨论起这座老宅的浪漫情怀,他们俩细数着每一块上的不同的花,叫着不同的名字,产地,和季节。
两个人就像两小无猜的少男少女,欢快的比赛着各自的花卉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