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元元无奈的笑了笑,道:“都说了,我不信佛,在我眼中那佛像不过是石塑泥胎,说给佛像听跟说给河边的石头听有什么区别?想想自己对着一块石头说心事,就觉得自己好傻!”
那灌顶蹙着眉,道:“听施主此言,那施主也不信道家了!”
肖元元点头,道:“当然,我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灌顶思忖了一下,道:“那便奇了,如今天下,上至天子,下至黎民,无有不尊道礼佛之人。如施主这般人物,家中必定非富即贵,难道不曾请过佛道仙师入门吗?”
肖元元道:“灌顶师兄说的不错,我外公有一朋友,便是修佛之人,常常来家中作客,只是我不大喜欢罢了。”
“为何不喜欢?”灌顶问。
肖元元细细想了想,自己确实从小就不喜欢寺庙和尚,但源头在哪里呢?
“六岁的时候,我去过一趟寺庙,那里香火旺盛,游人如沸,从那时起便不喜欢去了!”肖元元道。
“施主那时看到了什么?”灌顶追问道。
肖元元想了想道:“我看到了一个巨大的佛像,那张脸硕大浑圆,两腮和眼角都耷拉着,双目低垂,他们说这叫宝相庄严,而我看来却是死气沉沉。”
灌顶一听,面色一沉。
肖元元接着道:“我回头看了看寺里的僧众,还有上香的游人,竟都如那佛像一样的面色,一时间我竟分不清眼前的是人,还是会动的石胎,于是便吓坏了,就跑了出去。从那时起,便再也不进寺院了!”
肖元元望着远山,缓缓说着,听着似是在讲幼时一件普通的小事。但灌顶低下头来,却见肖元元平静的面容底下,两只小手紧紧的攥着,好像如果不抓紧,全身都会散架了似的。
“肖施主这是被魇着了!你如此惧怕寺院,晋王殿下知道么?”灌顶问道。
肖元元摇了摇头,“连我亲生父母都不知道,我又怎会说与一个外人听呢!”
灌顶沉默了片刻,道:“肖施主彼时年幼,受不得宝像威严,魇伤至今。如今肖施主已然成人,再看那佛像,当是另一种心境。”
灌顶想试着解开肖元元的心结,心结打开也许会好受些。
肖元元嘲讽一笑,“灌顶师兄,佛门之地,我不敢妄言。”
灌顶疑问道:“肖施主这是何意?”
“我上山之前,看到寺中不少香客入寺进香……”肖元元道。
“这不是常理么?”灌顶道。
肖元元呼出一口气来,道:“我若在此地说些不敬的话,会不会遭天打雷劈啊!”
灌顶行至肖元元身前,“但讲无妨。”
肖元元搓了搓手,道:“山下之人为何到寺里拜佛?当然是求佛祖保佑了,而他们所求得皆是自己做不到的!”
灌顶愣愣的听着,肖元元接着讲道:“但凡奢求的东西在自己能力之外的,便称之为贪。贪功、贪名、贪利、贪色,而汇聚了世人贪欲的寺庙,竟还能称之为佛门清净地,灌顶师兄不觉得可笑么?”
“你……”灌顶脸色一白,被噎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