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神庙院里空空如也,庙堂内火神像前的香烛还七零八落地燃着。姐妹二人四处看了看,并无异常。走时,不禁又抬头看了看神像,心中都暗自许起愿来。
许是身上也疲乏,惊雪闭目垂肩之时,心中倒静了一静,突就听闻有响动,心头一惊。忙地侧耳倾身细听。青竹见状忙小声问:“怎么了?”惊雪“嘘”了一声示意她不要说话,再屏息侧耳倾听着,循声到院里来,只听得东墙外依稀传来几声抽泣,又听一男人轻声细语道:“别哭了,小心惹恼了他。”接着就没了声音。惊雪忙道:“走,那边看看,我听见有人哭,小心跟我后面。”
于是两人出了大门,绕进了巷子里,只离火神庙不过两三栋民宅的地方,又听见了女人颤颤巍巍地说:“怎么办是好?他会不会放过我们?”男的安慰道:“放心吧,天亮就好了。”
惊雪很快便找到了声音源头,从大门门缝往里看去,见正屋里的灯还亮着。轻推了下门,见门上着闩,又忙拉青竹退开,在她耳边轻声嘱咐了几句,才拔了匕首过来,轻轻移了门闩,推开了门,钻了进去。正往里走没两三步,突然,见屋里的灯灭了,一时也不知道里头什么情况。正是为难之间,青竹倒生一计,索性喊了一声:“爹,我们回来了。”倒把惊雪吓一跳,转念便晓她的用心,于是自己心底也已升起拼杀之意。
果不其然,屋里的灯又亮了起来。这时,走出一人,站在屋檐下,笑说:“怎么这么晚?”青竹听他如此问,却不问她们为何撬门进来,便已确定此人八九不离就是史牍。忙又问:“你是谁?我爹娘呢,怎么在我家?”
此时这一家人都被锁到了厢房里,听又有人进来了,一时也不敢出声,静静听外头那人说道:“我是你爹朋友。”说着走下台阶,月光之下,分明可认,姐俩一下便确定此人正是史牍,不由既喜且怕。
这史牍见蒙着面巾的女孩倒像是火山上的神医姑娘,心头也颇为吃惊,想道:“难不成这是她家?未免太巧,或是她与各派的人追寻上来了?”想着,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接着道:“灯会早散了吧?你爹娘等久了就睡下了。”一边说一边慢慢朝她姐妹二人靠近。
青竹道:“你胡说,我爹娘分明说等我们回来,而且我怎么没见过你?”史牍忙停下脚步道:“我初到宝地,特来拜访,没见过叔叔也是正常的。你们去喊你们爹娘起来也就知道了。”说着又向前谨慎逼近。
青竹喊:“你别过来。”忙又抬手挡着惊雪匆匆往后退。十二三步距离时,史牍突然就跃了上去,伸手欲擒她二人。惊雪急忙把青竹往后一拉,早已运足内力,准备接他一掌,却突地听见“咻”的一声,从门外飞射进一支暗器,那暗器直指史牍,紧接着又是三镖连射。史牍慌忙点脚后退,连连躲闪。转眼又见从左右厢房飞下十来人,个个提刀持剑朝史牍攻去。大门外也冲进两人,两人忙喊:“姑娘快躲好。”说着也攻了上去,一时之间打做一团。这史牍武功虽高,但终究重伤未愈,又突然攻进来这么多人。因此不敢久斗,忙忙飞上屋顶逃之夭夭。
见人跑了,为首的两人都过来向惊雪、青竹行礼打招呼:“在下金翎卫丁子旺,二位姑娘受惊了。”另一位道:“在下云门镖局沈州青。”
惊雪、青竹忙还礼答谢,说厢房里有百姓。丁子旺便命手下砸锁救人。姐妹二人忙奔入正屋,果见江岸正躺在床上,脸色灰暗,二人急忙唤他,江岸听唤,只微微睁开了下眼皮,便又昏死了过去。雪儿忙给他诊脉,却见他手臂上有好几道伤口,只用粗布简单绑着,还渗着黑血。二人见此形状,实在惨不忍睹,眼泪早就滚在眼眶里。丁、沈两人也进屋来,又叫主人家进来把灯都点上。
这时蒙之恩等人也都赶到,外面的人见他是神医姑娘的朋友,便放了他们进来。青竹听声跑出去迎接,说道:“人找到了,只是不大好。”蒙之恩等见是青竹都道:“你们怎么出来了。”一面说,一面匆匆都进了屋里,见江岸不省人事,忙也问情况。
惊雪道:“受了很重的内伤,还中了毒。蒙大哥,各位大侠,你们屋外守着,我与青竹在这里就好。我给他行针疗伤。”众人听说都退出门去等着,青竹且把门关上。
惊雪先取了一粒血铃兰丹化了水给江岸喂下,又取了银针在他左右手的心脉要穴上施了几针,然后扶他起来,坐到他身后准备运功给他疗伤。
这惊雪自那次运功助陈是拔针之后,就时常学习如何运功给人疗伤,虽还未精到,但只能一试,否则江岸怕也是难保。
因此盘膝而坐,运功行气,内力从指尖出,从江岸中枢穴入,连绵不绝地灌进江岸体内。惊雪驱使着内力游走他周身经络,打通他任督二脉,护他五脏六腑。一时也顾不上许多,内力越运越足,屋里灯火摇曳不止,青竹忙去护着灯,灭了一盏便点一盏。屋外的人更是听见里头有“嗡嗡”之音,都问情况,青竹边护着灯边喊道:“没事没事,我碰倒了东西,正施针呢,有事再叫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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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一会儿,萦萦绕绕之气将他二人包围成一体,惊雪的内力也变成了江岸的内力一般。这时,只见江岸吐了口黑血出来。惊雪再为他灌了会儿内力后方渐渐收了。又替他收了针。方下床放他躺平。
青竹问:“怎么样了?”惊雪边诊脉边道:“暂时保住了条命。帮他擦一下嘴上的黑血。”青竹道:“我不要,你用你的手帕给他擦。”说着扭头去倒水。惊雪诊好脉,只好掏手帕替他擦掉嘴唇的黑血,又擦了擦他衣服上的血迹。青竹端了杯水来雪儿喝了,雪儿道:“让蒙大哥他们进来吧。”
于是青竹方去开门,蒙之恩等进来问了情况。惊雪道:“咱们回客栈去吧。”蒙之恩忙命小田来背江岸。
那家主人忙道:“不如在此将养着,我也好谢谢诸位救命之恩。”惊雪道:“就不打扰大叔了,还要带他回去处理伤口。那恶人应该不敢再来了。不过还是要小心些。若有亲戚朋友,暂时躲出去几天也好。”那主人忙就跪下磕头,众人将他扶起。
小田背上江岸,小杰、书生左右护着,一行人便回客栈去,惊雪让蒙之恩等先上楼,自己在门外对丁、沈二人道:“今日多谢搭救。”丁子旺道:“我们原是官门中人,保护百姓是分内之事,姑娘不必言谢。”沈州青道:“我也是奉少门主命保护姑娘,帮忙救人的。”
惊雪心想:“他们跟了一路,既非敌意,只怕有所求。”因此说道:“我猜想二位一直跟着我们的吧?不然怎么会出现得这般几时?又说这些话。只是我们姑娘家的被人这样跟着总是不自在。既然是友非敌,依我看,不如二位留下门帖,改日我再登门拜访岂不好?”他二人听她如此说,心下欢喜,也担心一直跟着适得其反,如今也算是结交上了,故此都道好,便进客栈写了帖子后,告辞离去。
江岸被救下后安顿在同福缘客栈,一直就昏迷着。蒙之恩等问青竹是如何发现的他,青竹便将过程说了。惊雪上楼来,又给江岸手上的伤口重新做了处理。小田说:“天也快亮了,大家回去歇息会吧,我一个人在此守着,天亮后小杰再换我,要是有什么情况我再叫你们。”于是大伙方回屋歇下。
惊雪洗净了手帕,只在床上打坐,卯时叫醒青竹,又唤了伙计打热水来,二人洗漱后到江岸这边来,小田开门见是她俩,说:“怎么不多睡会,天还没亮呢。”惊雪道:“再过来看看他,他可醒过?”小田摇头道:“没有。”惊雪给诊了脉说道:“小田哥你外头守着,我再给他施回针。”小田应了出去,将门带上。
青竹问:“他怎么还没醒?”惊雪回:“伤得太重。”说着仍旧扶坐起来,为他运功疗伤。约摸一刻,江岸又吐了小口黑血,略微睁了睁眼,便又昏睡过去。青竹忙取架子上的毛巾给他擦了擦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