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枯坐了多久,他才动了动僵硬的四肢,到榻上躺下,那块帕子被放在了枕头底下,连梦里都是寒梅的浅淡香气。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一晚,薛恕梦到了殷承玉。
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只着了一身明黄的中衣,衣襟尽敞,被他抱在怀中。
而他自己,却穿着一丝不乱的绯红朝服。
绯红与明黄纠缠里,他俯首尽情采撷。而怀中的人微阖着眼眸,眼睫沾湿,细长白皙的手指攥紧了他的衣袖,手背迸出青色经络。
他附上他的手背,将他紧攥的手指缓缓掰开,与他十指交握。
心脏被一种饱涨的情绪所充盈,薛恕醒来时,身体里还残留着那种掌控一切的兴奋与战栗。
都说黄粱一梦,梦里的事醒来便忘了,可薛恕却记得清楚。
他闭上眼时,甚至能清晰回忆起对方眼睫颤动的微小弧度。
那种掌控着对方、尽情索取的感觉让他着迷不已。尤其是,那人明明是他不该亵渎的神祇。
薛恕闭了闭眼,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可心底疯狂叫嚣的声音却让他无法忽视,许久,他犹豫地拿出枕下的帕子,往浴房去了。
殷承玉醒来时,已是巳时末。
他揉着太阳穴坐起来,只觉得头脑昏沉,怏怏唤郑多宝给他拿水来。
郑多宝伺候他喝了杯温水,又用了一碗解酒汤,才拧了湿帕子替他净面。
“殿下可好些了若是还头疼,再叫薛监官来给殿下按按头”郑多宝一边伺候他洗漱,一边絮叨着“薛监官手上功夫倒是不错。”
殷承玉的神色一顿。
郑多宝不提还好,一提薛恕,殷承玉就想起了昨晚的事。
他酒量不算浅,昨晚本也没醉得不省人事。只是酒意催发了他的情绪,再对着那张熟的不能再熟的面孔,就难免混淆了前世今生。
实在是有些失态了。
殷承玉敛了眸,语气淡淡道“薛恕呢”
“在外头当值呢。”郑多宝如今对薛恕的观感相当好,之前他还不理解殿下为何要收这么个少年人在身边,可眼下看来,薛恕年纪虽然不大,办事可比其他人利索多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对殿下忠心呀
按说他现在大小也是个官儿了,西厂千户虽然不算什么,可御马监那可是人人抢破头的去处。他们这些净了身的宦官,旁的享受不了,自然就更看重权势地位。
如今陛下宠信内臣,御马监掌着四卫营和勇士营,足有两万兵马。平时那御马监掌印太监在宫内恨不得横着走,连带着御马监上下都眼高于顶。
薛恕年纪轻轻就坐到了御马监监官的位置,顶头压着他的官儿也就三四个,又得皇帝宠信,可以说是前途无量了。
可他在殿下面前,却同普通内使一般,没有不能做的。
凡是有关殿下的事,他都事事过问,亲力亲为。叫他都有几分自愧弗如了
郑多宝念着薛恕的好,就不由多说了两句“一早就来了,布防换防,这行馆里现在怕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赵统领昨日还同我说,这活儿都快被薛监官抢着干完了。”
殷承玉哼笑了一声“叫赵霖安心,薛恕爱干就叫他干去。”
束发更衣之后,殷承玉便去厅堂用午膳。
进门时正撞上薛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