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没有辩驳,因为这在客观来说,对关中,对荆州百姓来说都是好事,倒霉吃亏的只是刘表父子与他。
他不是为了利益就罔顾客观事实强行辩论的人,也知道关中方面不是几句话能说服的。
关中的人与他类似,要么打服,要么用更正当的理由去辩驳。
至于给天子复仇诛除国贼这种事情,可以拿来跟其他人说,对关中人无效。
因为黑熊宁可亲自去征讨河套诸胡,也不在意为皇帝复仇带来的政治威望。
汉天子的政治遗产就在那里,黑熊都不在乎,大司马幕府下面的人也只能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刘备越发感觉长沙刘氏立国称王一事,极有可能是关中某些人引导、促成的。
比如傅巽,比如裴潜,有太多人有这个人脉去搭桥牵线。
沉默片刻,刘备准备跳过这话题,就问:“南乡所储之米,以及援军,能给多少?”
这个不归许攸管,许攸侧头去看裴潜,裴潜开口:“使君征讨国贼时,若粮秣匮乏,南乡所屯之米随时能起运。这是大司马出征前就授意的事情,我们不会在粮秣方面做手段,只是援军实难调遣。”
刘备点着头,就说:“若无可信的援军,就恐粮秣出南乡后,遗失洒落于山野。我南阳地界,自然允许盟军通行。”
“使君是我家盟好,仆所虑并非是关中兵通行南阳,仆也不在意刘景升父子、庞士元生出芥蒂。”
裴潜另有顾虑,想要调兵增援刘备,军队很好抽调,但谁来统御是个极大的问题。
关中不缺优秀的将军,但现在战争重心在河套,许多将校摩拳擦掌等待最后收尾时的征召。
所以最能打,心气颇高的将军们,肯定不乐意来南阳、中原作战;还有士兵,宁肯留在关中等一个出征河套的机会,也不想来中原帮什么盟好打仗。
裴潜也清楚,别看大司马开战理由十分任性,可每一仗都是谋定而后动。
也就是说,现在关中的威慑力来自于每次把握十足的胜仗,以及未逢一败。
如果派个二流将军,带一批普通军队来增援,若是战败,会引发内外动荡。
裴潜沉吟不语,刘备去看颇为熟悉的许攸。
许攸会意,轻咳几声对对面的娄圭示意。
娄圭这才找到存在感,对裴潜说:“文行所虑,老朽略有所知。这样可好,若是玄德公兵势受阻,亟需援军接应时我等再出军。”
裴潜皱眉:“用兵乃是大事,岂能仓促集结?”
“不,老朽的意思是不动关中兵马,由老夫征募南乡、荆山之民壮。”
娄圭又去看刘备:“开战之际粮秣运输诸事,由某一力承担。若是前线战事不顺需要接应,某之麾下联合南乡郡兵,树立关中兵马旗号,如此兵向宛口,足以声援玄德公。”
娄圭现在不缺钱,急缺将钱变为影响力、地位的渠道。
刘备点点头,也去看裴潜。
裴潜颔首:“此权变之事,我自可答应。不过我关中援兵自会有序征发,会集结于商邑。战事紧迫时,我军自会顺丹水漕运来南乡。”
说着裴潜去看刘备:“使君,粮秣自可听任取用,援军亦不会有缺。可是如今,使君以何为凭?”
刘备笑容敛去:“文行此言何意?”
“大司马身在河套,距此三千里外,往来通传不便。”
裴潜语气平静:“大司马不在意这些繁琐之事,只是我等身为人臣,议论大事,当事事谨慎才是。还请使君交割凭证,如此我等也好向大司马交待。”
刘备将腰间的印袋取出:“左将军印如何?”
裴潜摇头:“使君仁爱世人,必然也爱子女。长沙刘氏称王立国在即,其王诸子尽皆入关中为质,还请使君以此为例。”
刘备神情纠结起来:“我之子嗣遗落乱军之中,总不能过继嗣子入质关中吧?”
“女儿也可。”
裴潜脸没有笑意:“使君事成,自会奉还;若是事败,我等也能庇护使君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