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杀数万胡虏,这些人会念念不忘。
特别是用斩草除根的方式诛灭,会引发各地士人的极大震怖。
还没到铁血大宋,可一些奇怪的例子已经出现。
嘴上诛讨诸胡恨不得喝血吃肉,真到实际处理时,往往都会宽厚处理。
反倒是内地叛乱的流民,往往都是斩尽杀绝,不分老幼男女。
战车上黑熊思索着这个问题,戴着面具又不说话,让崔琰几个人颇感不自在。
车骑持续北上,夜宿蒲坂。
另外两千骑兵已经渡河,黑熊在城外与自己的军队一起过夜。
来与袁谭会盟,只是来配合牵招瓦解、整编匈奴仆从军队。
起码现在崔琰、牵招、袁谭、王修、孙乾都是这么认为的。
夜里,黑熊独自在营中踱步,思索近百年朝廷对待胡虏、内地百姓的差异态度。
想了片刻,终于想明白了。
胡虏在边郡,打不过你暂时依附,你若想斩尽杀绝,太难了。
正是因为斩尽杀绝的难度、成本太高了,所以看着有些纵容。
内地百姓不一样,属于那种笼中鸟,跑都没地方跑,你饿了不老老实实闭嘴等着饿死,竟然还敢喧哗反抗?
简直是岂有此理!
内地百姓数量太多了,绝对不能姑息纵容,所以能杀的情况下,都是狠狠的杀!
否则形成恶劣的榜样,那群起效仿,朝廷还怎么过日子?
归根到底,治理诸胡与治理百姓的区别就在这里,是杀人的成本不一样!
如果边郡十余万胡虏请降,朝廷若一纸诏令就能尽数杀光,你看下达不下达?
本以为是儒家理念的分歧和扭曲,算来算去,其实只是一笔简单的经济账。
毫无人性可言,一切都是行动成本在限制。
可百余年的差异对待,经济账也变成了政治传统了。
也可以理解为内部的异端,远远比外部的异教徒更可恨。
异端会执着于杀你全家,瓜分你的家产;外部的异教徒就慈眉善目的多,起码还有商量或投降的余地。
“千古不变的道理啊。”
“没有一点新意。”
夜空幽蓝,黑熊忍不住长叹一声。
仰望星空,黑熊感觉自己的形象就像一条瞪大眼睛的鱼。
总觉得一股股的杀意从过去的时空、未来的时空向自己汇聚,让他难以克制。
呼吸与心跳两种节奏混在一起,黑熊一个深呼吸,身上的铠甲、头盔、齐齐消失,化成卡片被他收走。
夜风吹刮他的面庞、耳朵,如似无数亡魂在呢喃。
又长长呼出一口浊气,感觉有些冷。
心念一动,铠甲、头盔卡片又在身上具现,终于暖和起来。
挨了片刻的冷风,黑熊思绪也趋于正常,不再思索那些没意义的事情。
现在是自己抓刀,杀几个人由自己说了算。
袁谭、崔琰两个人的部队,敢跟自己打?
还有牵招,这个人想的不就是搞个鲶鱼效应,强行收编南匈奴雇佣军,让匈奴和乌桓仆从军内卷?
牵招不会在乎匈奴部族的长远未来,他在乎的只是手里能否有一支听话,能鞭策乌桓仆从军的匈奴仆从军。
所以自己动手后,牵招翻脸的概率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