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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私心(第1页)

南帝整个人被桎梏在椅子上,谢齐安俯身双眸锐利如刀,直直看着他。

“陛下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整个南朝的安稳,依我看不过是为了自己的那一点私心,你所作所为有哪一件不是在破坏南朝的安稳,当年如果不是宋家父子拼死抵抗,旱沙部早联合其余四部打进长安来了。”

南帝还在狡辩,“不会的,朕把握着时间,派去的援兵一定会及时赶到。”

‘及时’二字太过讽刺,谢齐安一窒,忽而冷笑,“陛下还真是好谋算,边关的紧急军报,陛下一早就拿到了手里,却硬生生压到了第二日。”

“你怎么知道!”南帝不可置信。

“你让苏易迁事先收买了提塘司的人,将真正军报进京的时辰篡改,让所有人以为军报是在寅时三刻到的,其实军报真正到京的时间是亥时三刻,从提塘司到外奏事再到内奏事传到陛下案前最多不过一个半时辰,也就是当天夜里你就知道了边关危急需要迅速派援兵支援的消息,却还是忍到了第二日早上,这就是陛下所说的及时吗。”

南帝莫名觉得心虚,当年派去的援兵确实得过他的死命,不管怎么样都会赶到,只不过时间上要是在宋老将军抵御不住的最后时刻,也就是说他的目的很简单,要宋老将军不敌身死。

“苏易迁当年是兵部右侍郎,你许他兵部尚书一职,希望他为你所用,当年之事草草结案,许多人心有疑虑,但迫于帝王权势,不敢言。大家都怀疑是苏易迁搞的鬼,就连一开始我也是如此以为的,可笑他为陛下背了一世骂名,却从来没有人怀疑过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陛下您的手笔。”

“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南朝安稳,打着爱民如子的幌子,最后却将军机贻误这样大的罪名扣在了一个连官职品阶都没有的小驿使身上。”

南帝又惊又怒,这件事的真相一旦大白于天下,那么他多年来的帝王威仪便荡然无存,“只要你不再纠结这件事情,你要什么朕都能答应你。再说,当年之事闹开了于你自己也不好,朕答应会补偿你,权势地位应有尽有,若你不放心的话,朕还是会将慕嫣嫁给你,有了驸马这一层身份,日后荣华富贵保你享之不尽。”

谢齐安却冷笑出声,“我父亲一辈子恪尽职守,最后却死了他的君王手里,连为自己辩驳的机会都没有,他死的当天夜里,苏易迁就派了人来杀人灭口,我死里逃生躲过一劫,可即便如此你们还是不放心,最后将我族亲都杀害殆尽,为了活命我装作乞儿,整整三年,才摆脱了追杀,如今我站在这里就为了替当年死去的之人讨还一个公道,凭什么他们就该无缘无故的被杀,他们也有妻儿,也想好好活下去,不该被你们这些人无故夺取性命。”

他最后语气十分冷冽道:“所以,我要陛下亲手写下罪己诏,昭告天下自己所犯之错。”

南帝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将谢齐安推开,他从座位上站起,朝谢齐安怒斥,“谢齐安,你以为你是在跟谁说话,朕还是整个南朝的皇帝,你如今不过是个阶下臣,朕想要弄死你就如同弄死一只蚂蚁,别以为你那些小把戏可以威胁的了朕,做梦!”

谢齐安无所畏惧,事实上走到如今这一步,他早已经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好啊,那我就拭目以待了,我死不足惜,但就看陛下担不担得起百姓唾骂了?”

南帝怒气已升至顶点,他朝殿外厉声道:“来人,将他押下去。”

谢齐安很快被带了下去,可他那副充满戏谑的脸却在南帝脑海挥之不去。

“都滚出去!”

刚进来没一会儿的宫人又哆哆嗦嗦的退出去,殿门重新被关上,南帝再也忍不住,将桌上的东西狠狠拂在地上,他整个人状若癫狂,呼吸急促,双眼猩红,“乱臣贼子!乱臣贼子!”

瓷盏奏折相继散落在殿内各个角落,南帝最后累了,瘫坐在一堆狼藉之中,多年前那种恐惧感仿佛又席卷上心头,他在昏暗里低声喃喃:“朕没有错,朕没有错,错的是他们,是他们。”

当年他还只是个刚刚坐稳皇位的帝王,也曾满怀热情,也想要将父皇留下的南朝在自己手里变得更加繁荣,百姓们更加安居乐业。

可是当一个帝王光有一腔热情是不行的。

他坐上皇位的第一年,就遇上了江南水患,当时饿殍满地,百姓流离失所,他一心想着拨粮拨款,可最后送过去的粮食和赈灾款只有一半落入到了灾民手里,其余的都被层层官员中饱私囊,导致大批灾民涌入京城,民愤不止。

那时候是他第一次坐在帝位上觉得慌乱无措。

满朝文武对于派谁去江南治理水患而争吵不休,却没有一个人肯主动站出来,他们都在推诿、在害怕,害怕担责任,害怕受牵连。

后来是裴尧臣站出来主动请缨下到江南治理水患。

裴皇后带领着后宫女眷缩减用度,凑出来的银钱为涌入京中的灾民搭棚放粥。

最后水患是解除了,可百姓们口中称道的只有裴家,没有他这个帝王。

自从坐上这个皇位以来,明里暗里有很多人都在说他这个帝位是靠着裴家得来的,他一直没放在心上,但是在那一刹那他忽然觉得心中不安,也隐隐觉察到了裴家的野心。

满朝文武哪里是不知道该派谁去,哪里是害怕担责任受牵连,他们只是在看裴家,等着事情发展到一定程度,裴尧臣再主动请缨,这样一来,最后好名声都让他们裴家占了,而他这个皇帝就像是个傀儡,一无是处。

这些年后宫子嗣艰难,只有皇后的孩子存活下来,李成原一出生就被册立为太子,可他们还是觉得不够。

皇帝当得窝囊,朝堂上大臣们以裴尧臣马首是瞻,后宫中裴皇后一人独大。

裴家一日不除,他的帝位始终坐不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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