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了解他爸,但凡事都有变数,人事自然都会变,更何况他现在要问的事情本身就是个很大的变数。
大到连他本人也未曾预料到。
沈匀自始至终都从容淡然的笑着,说要等他自己问,就真的一句话也不说,静静等着他开口。
树间的鸟鸣是此时唯一的声响,叽叽咕咕,辨不清是什么种类。
问Hi一定要问的。
沈郁亭不自觉捏紧掌心,正视着他,字字清晰,“爸,你到底是什么态度?”
话问出口后紧张感加剧,他在心底呼了口气,借助手上用力的方式来缓解泉水一样汩汩而出的情绪,在短暂的安静氛围中等待回音。
没想到沈匀笑出了声。
沈郁亭一颗心被他这反应给弄的上上下下,忍不住皱了眉,提醒,“爸,你能不能认真一点儿?”
“啊”,沈匀掩住笑,清了清嗓,摊开手,“我这不是很认真吗?”
“……”,沈郁亭现在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把他爸叫做老狐狸了,他默然盯着他一会儿,问,“那你笑什么?”
沈匀摇摇头,“笑就是不认真了?”
他抬手拍拍沈郁亭的肩膀,力道不小,“我只是觉得啊,你是真的长大了。”
沈郁亭看着他,“我早过了十八岁。”
“十八岁不过是生理上的成人”,沈匀笑着,“这可不能和‘长大了’一概而谈。”
他扶着沈郁亭的肩膀,带着人在小路旁的木椅上坐下来,“我先不回答你最开始问的问题”,沈匀一顿,接着道,“我先来问问你,你觉得如何?”
沈郁亭觉得困惑,但还是点了头,“你问。”
“先不说我的态度如何”,沈匀面上带笑,眼镜下的双眼微弯着,“我想知道,你是什么态度呢?”
沈郁亭一顿,随即很快回他,“我会一直坚持的。”
沈匀看着他摇摇头,“还有呢?”,微一停,他补充,“你说的话是所有人都会说的,言语谁都能说,问题是,你要怎么做?”
沈郁亭垂下眼,视线落在双脚之间的土地上,那是石子路和土地的交接处,大致是因为阴差阳错,多出了一块儿石子,嵌在土里,乍一看很突兀,再看,却觉得恰如其分,它好像就该在这里。
仿佛在说,一切都是命运的恩赐。
他以往不相信命运,那和神魔鬼怪一样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全靠自己去拿、去做就好,命运不过是一团虚浮的雾,远看切实存在,但要当真去摸,去碰,是摸不着的。
但是现在心境好像发生了细微的改变。
所有和岑致有关的事情,似乎总是超出他预料之外,无论是小时的回忆,还是长大后偶然的第一次见面,再到后来不可自制地互相靠近,都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直到现在。
沈郁亭睫毛颤动几下,只有现在,他愿意相信命运。
岑致是他的命运。
沈匀静默地看着他,等待他再次发出声音。
沈郁亭抬起头,看向他,眼神是万分的认真,掷地有声地开口,
“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看,我一定要和他在一起。”
沈匀笑了,大力拍拍他的肩膀,“我儿子很有魄力嘛”,他眯了眯眼,故意道,“就算是我阻挠,你也还是这个想法?”
“谁阻挠我都是这个想法”,沈郁亭皱了下眉,不满地看着他,“爸,你不会真的不同意吧?”
说完不等沈匀开口说话,他就开口了,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反正我不会听你的。”
“……”,沈匀一怔,抬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臭小子,刚还说你长大了呢,这是什么态度?”
沈郁亭偏开头,按住被打的地方,眉头还皱着,“我是认真的。”
他看着沈匀,顿了下,问他,“所以你是同意的?”
沈匀没说是不是,有些讶异地笑着挑眉道,“你怎么知道的?”
沈郁亭哼了一声,“从你说问我的时候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