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南闯北,对天气感知尤为深刻。
乡试两日,春寒深重,简陋的考房里,哪怕有木炭生火取暖,亦非普通人的身体能轻易熬过去的。
周清现在的样子,看来是一点事都没有。
可谓胜在天时了。
三十个举人名额,总该有周清一席之地。
…
…
乡试第一场的七篇考题和这次主考官宋河强调的策论才是本次乡试的重中之重,至于第二场公文写作,只要能平稳写出来就成。
宋河在公堂外镇守,阅卷的事,还是由以陆提学为首的副主考拿主意。
有宋河在,外面的消息在卷子阅完前,自是传不进来。
陆提学看着一众考官、阅卷官,说了几句严厉的话,总之要他们认真审卷,不得马虎。
而标准,自当以这次主考官宋河定下的基调为准。
说完这些,众人各去领誊抄好的卷子。
陆提学坐在办公的书案前,心里总觉得好似哪里不对劲。他倒是看到了周清,只是人太多,没瞧见张家的小子。
不过乡试这样的大事,张家小子肯定不会错过。
他原本是有些担心张家继续为难周清,现在看到周清顺利来参加乡试,心里还是放了心。
周清是他作为一任提学时,亲手取中的道试案首,而且明显是个读书种子,家境贫寒,令他想起当年的自己。
自有些不同的感情在。
可惜他为官没有闲暇,否则亲手指点周清半年,这一次恩科乡试,周清未必没有中举的机会。
反正少年人出头过早也不是好事。
这次周清得到磨砺之后,他再将自己的科举心得相赠,想必对方会用心钻研,往后乡试,总能中个举人。
不枉他一番用心。
过了三日。
周清的卷子才在阅卷官手中审完,因为他们作为老手,从编号就猜到这卷子来自江州的考生,其中有三篇题的答案在这一房尤为出众,而且大家审卷疲乏,遇到好文章,都会相互传阅提提神。
其余四篇考题的阅卷官看了之后,在他们审阅其他考题时,见周清的答题亦是滴水不漏,找不出什么错处,自然也顺手推舟,将自己所审的答题定为第一。
于是七道考题,周清的卷子稀里糊涂便得了“实理实事,字字皆经,冠绝一房”的最优评语。
如此卷子,自然要送给副主考陆提学再审阅一番。
陆提学看了卷子之后,卷头有阅卷官、房官的批红举荐,心知此卷肯定是众阅卷官、房官通过气的,只要文章水平上等,当为此次乡试第一个出头的卷子。
他随即看了周清的文章。
“好文章。”
七篇考题,其中三篇,纵使陆提学当年科举时全力发挥,也很难比得上。剩下四篇,论文章缜密,比他二十余岁时,也不遑多让。
这样的文章,拿去取进士都是有一定把握的。
何况这次乡试春寒深重,许多考生都生出病来,在这样的环境下,七篇考题,能出三篇佳作,四篇中上,实是难能可贵了。
他看了考卷的编号,心下越发了然。
“居然是江州的考生。应该不是张慎,他有这水平,早就中举了,不必等到这次张家来找我帮忙。看来是外地求学归来的士子,否则我应当有所耳闻才是。”他随即叹一口气,若是周清得他教导,三年时间,自当有如此水平。
届时他有这样一个年轻有前途的门生,且出身贫寒,没有背景,将来当可继承他的衣钵,照拂他的亲眷。
“到时候可以劝一劝他,随我入京。”陆提学心里做出一个决定。
得良才美质而教之,亦是人生一大快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