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春节,街上大小商铺都开始准备过节,一些水果店都进了礼品鞭炮纸钱,门口摆着摊子,还有卖对联的,一片热闹红火,辣椒串小灯能亮一晚上,有的则是提前就关门回老家,门上贴着回归日期。
不过商铺是热闹街道上才有的。
青城山火葬场这条街基本上没有人烟。
只有规整昏黄的路灯立在道路两边,两道的树木投下斑驳阴影,冷风吹过一阵摇曳,发出瘆人冰凉的摩挲声。
对于普通人类来说,这条街上就被称作青城山火葬场,几乎很少有人知道青城山妖管局就在火葬场的旁边立着。
青城的习俗是将去世的人放在火葬场停尸三天,三天过后再火化,火葬场会留一两个家人守灵,其他人都会回去。
死人是不挑日子的。
不管是过节还是什么。
火葬场门口的保安缩在保安亭里裹着大衣对着小太阳烘手,时不时看看外边的马路。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今年似乎格外稀奇。
越接近过年火葬场来的尸体就越多,小房间都租出去了尸体都挤不下,今晚大厅里还勉勉强强摆了了七八个冰棺,有的有家人守着,有的受不住已经睡去了,只留下七八盏长明灯。
见过太多尸体,老严已经没什么触动了,可能是临近春节,想着着些人连春节都没过上就走了,心生遗憾,不免一声叹息。
正叹着气,给自己点了根烟,还没抽上,忽然看见一个穿得花里胡哨的人站在栅栏后,似乎是示意他开门。
老严骂骂咧咧。
这么冷的天是哪个家属非得出去?
保安亭的玻璃前些天下了雨,脏的要死,再加上灯光昏暗,看不太清栅栏处那人是大厅里哪位的家属,老王只朝他摆手示意他先回去。
那高大的人影不为所动。
老严骂了两句脏话,去拉门。
门一开,呼啦啦的冷风就灌了进来,冻得他一哆嗦,连忙缩了下脖子,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人。
出来看清了,老王浑身冰凉,双腿跟灌了铅似的沉重。
那高大的人影穿着一身宽大的寿衣,衣裳上还沾着两张黄纸,皮肤苍白,满身的老年斑,身形高大但是佝偻着。
老严认出来了,这是今早送进来的王老爷子。
王老爷子家属小气,原本是有一个小房间可以租给他们停灵的,但是他们嫌贵给拒绝了,说停在大厅也挺好,然后大家一商量,小儿子被迫留下来守灵,小儿子等其他人走了就打车出去到现在也没回来,王老爷子基本没人管,寿衣还是他们帮忙找了一套穿上的,想着老爷子个子高,找了套大号的,结果发现老爷子虽然个子高,但是瘦得不行,几乎只剩下皮包骨了,所以也不合身,袖子总是空荡荡的。
衣架子似的王老爷子僵硬的脖子转向他,一双青白的眼睛无神的盯着他。
老严狠狠瑟缩了一下,扭头往保安亭跑,锁了门拿起手机给隔壁妖管局打电话。
别人或许不知道妖管局,但他们好歹是邻居,不可能不知道,这种时候老严深知报警无用,专业的事就该找专业的人来处理。
妖管局处理尸变么?
管他呢,他们离得近,不管能不能处理,总比他一个普通人处理的好。
老严看似淡定,实际上打电话的手都在发抖,连续两个电话打不通,老严心态有点崩了。
隔壁妖管局不会是放假了吧?
老严忽然想到这个。
心下一片凄凉。
他抬头看了眼王老爷子。
不知道是不是他眼神不好,他怎么觉得王老爷子变、变红了呢?
火葬场内小房间。
一位身形消瘦的年轻男人坐在冰棺旁,鼻梁上架着衣服无框眼镜,屋内灯光昏暗。
没一会儿,一个瘦小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人从冰棺内爬了出来。
乍一看像是从冰棺里爬出来,但实际上冰棺内的尸体根本没什么变化,他是从墙角爬出来的。
“今天他们单位搞晚会,”一身黑衣的瘦个子说,“你这时候起事不是明摆着给落西山找不痛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