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希锦敲了敲桌子,“无论天南海北,蚊子都是一样的。陈国人被蚊虫叮咬得时疫,那么那边的人呢?”
那边的人要么不生病,要么就是生病了,但有东西可以治疗。
苏希锦希望是后者。
而华痴的话更让她确信是后者。
他说,“还差一味药就能配出药方,可我试遍了草药,都起不了作用。万物相生相克,想来只有了解这东西的来源,才能寻到克制它的办法。”
这一点与苏希锦想的不谋而合。
“此花产地应当是暹粒,只此一去甚远,还得翻越国界。我需要好好安排一下才是。”
既是官方办公,那人力物力财力都不可缺少。
“妹妹若是定好人选,告诉我一声,我与他们同去。”
苏希锦摇头,“我会派医署的人去,哥哥且留在城里。如今城中感染者众多,哥哥需要重新研制出抑制药物。”
否则百姓没等到解药来,就死于这场莫名其妙的植物入侵。
……
上天怜悯,不久后叶榆城就下起了雨,气温微降。湿漉漉的空气中,香火气依旧旺盛。
这个时候,谁也不敢停下来。
左右等的时间还长,苏希锦深刻反思,总结这次“时疫”的经验教训。她重新制定入境规则,规范入境条件,禁止携带不明动植物和种子,防止植物入侵等等。
庆丰二十二年春,前去暹粒寻找解药的医官、将士满载而归。他们带回来一车车草药以及该种草药的种子。
现成的草药被华痴拿去入药,剩下的种子则被官方统一种植,等到第二批出来再入药。
因着魔鬼花的前车之鉴,苏希锦对此次种植格外重视。每日派将士十二个时辰轮流值班,不得有一丝懈怠。
庆丰二十二年夏,第二批草药统一收获,并成功入药。到了秋天,叶榆城时疫患者减少了一半。预计再过一年就能消失干净。
然而时疫没了,时疫留下的后遗症却触目惊心。那些感染了时疫的人,身上无一例外留着丑陋的疤痕。
男子还好,毕竟不以外貌论处。而女子则下半辈子尽毁。
苏希锦对此感到深深无奈,她能管得了时疫,却管不了人心。只能无力地在城中倡导:“注重内在美”,“靠人不如靠己”,“不以相貌论人。”
此举虽改变了一部分风气,然收效甚微。
……
苏希锦在叶榆城只呆了一年多,就被召回京。
庆丰二十二年冬,高宗周武煦驾崩,谥号宣睿帝。全国大丧,哀嚎遍地。
此时叶榆城的时疫管控、治疗都已接近尾声,进入收尾工作。苏希锦当时正在巡街视察,听到消息时,眼睛一酸,泪流满面。
那个曾经摸着她的头,笑喊“小丫头”的男子去世了。
那个曾经纵容着她,与她一起唱双簧,戏弄百官的男子,永远离开了人世。
那个曾经夸她勇敢聪敏,为她开先河,违背祖制,支持她一切不切实际幻想的千古明君,溘然长逝。
她痛哭流涕,下了马车,当着街朝着皇城的方向三拜九叩,长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