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厅里,念京生与白云相对而坐。念京生注意到,一向喜欢喝咖啡的白云,特意让服务员把咖啡换成了橙汁。
“京生,我们认识多久了?”她喝了口饮料轻声问他,昂贵的手表从袖口处若隐若现。
“10年了吧。”念京生回道。
“是11年。”白云记得很清楚,她突然有些感伤,“那你知道,我在延霖干了多少年吗?”不等他作答,她继续往下说道,“14年,我人生中最好的14年。我甚至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你就站在教授的身边,意气风发的样子。而那时候的我,只能站在人群中,仰望闪闪发光的你。”
“学姐……”念京生想要打断她的话。
白云轻声笑了笑,“可以和你并肩作战的日子,我很高兴。”
“我也是。”他面色平静道。
白云犹豫了一会,“要是当初的我没有那么要强,或许我们已经……”她欲言又止,这些话现在说来,显然很不合时宜。
“跟你的要强无关……”他回道。
她像是有了答案,由始至终她对他是一厢情愿。白云摆了摆手,给自己一个台阶下,“算了,人生没有如果。”
“要是没有记错,你和熊燚应该是同一年进的公司吧?”念京生意有所指道。
白云无奈地笑了笑,“你该不会以为,我提前知道了熊燚的计划?”她又叹了口气,“其实他们具体打的什么算盘,我不清楚。不过,项北的野心很足,为了可以达到目的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可他今天救下了老高。”念京生回道。
“看来,我还得谢谢他?”白云冷笑道。
“老高已经谢过了。”
白云缓缓道,“我查过,教授餐厅失火的那天,老高去过现场。”
“查过?这么说,那天并不是你让他去那的?”念京生敏锐道。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虽然是他该死,但他也是我孩子的父亲。我不会让我的孩子一出生,连父亲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念京生望着她的动作,怔了怔,“你?怀孕了?”
“是啊,终于有孩子了。”她的表情有些阴郁,“老高很喜欢孩子,可是我一直没怀上。想不到,偏偏这个时候有了。”
“那他知道吗?你怀孕的事。”
“本来是准备给他一个惊喜的,不过,你刚才也听见了,他要跟我离婚。”她苦笑道,“你说这是不是挺讽刺的?”
念京生没有答话。
白云强颜欢笑道,“在没有这个孩子以前,我不是没有考虑过和他分开。可是现在,我不得不慎重——我想要给我的孩子一个健康良好的成长环境,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才算是健康良好的成长环境?是让他生活在一个看似正常但是父母并不恩爱的家庭中,还是让他在单身家庭中长大?女人当妈妈以后,每一个决定都不容易。”她轻轻叹了口气,“算了,你还没有结婚,没有遇见自己想要守护的人。你或许很难明白,一个妈妈想要守护自己的孩子。”
“我懂,因为我也有自己想要去守护的人。”他的语气很坚定,“我想,这世间本就没有完美的关系,有的只是两个有缺陷的人,一起去克服世间的一切艰难困苦。”
“是啊,一起去克服困难。”白云回忆起与高枫的曾经,百感交集,“可人是会变的。还记得,我俩结婚那天很热闹,我父亲把我的手交到他的手上,他在婚礼上信誓旦旦地念着誓词,说婚姻比爱情更美好,说因为我,他重新爱上了生活,让他内心充满了力量与爱。他还说,会陪我一起成长,一起去经历美好,一起去抵御不幸。还说,从今以后,我们是伴侣,是朋友,也是战友。会在我觉得疲惫的时候陪我休养生息,会在我努力去冲刺的时候,全力以赴支持我完成梦想。会永远尊重我、爱惜我,理解我。”她说下这些话,眼泪无声落下,声音忍不住在颤抖,“说得多好啊,曾经的山盟海誓一生一世,现在看来是多么天真可笑,亏我居然信了。”
“你早就知道他出轨了。”这话并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的语气。
“大概两个月前吧,无意中发现的。”白云终于卸下了坚强的伪装,“我曾以为我的婚姻很完美,可童话故事终究是童话,破灭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她叹息道,“可我最终选择原谅他。原谅他并不是因为我还爱着他,是因为他是我孩子生物学上的父亲罢了。”
白云缓缓抬起头,继续说道,“以前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女人为了孩子放弃所有。直到有一天,我发现自己怀孕了,即将成为一个孩子的母亲,我可以感受到他在我身体里一点点长大,我可以感受到他渴望来到这人世间看一看,我也很感谢他选择我当他的妈妈,虽然我不知道我将来会不会是一个好妈妈。正是因为这个孩子的存在,我才发现,原来我也可以为了孩子忍受这一切,包括丈夫的不忠。”
念京生有些动容,久久说不出话来。
白云离开以后,项北探头探脑地走进了咖啡店,就坐在白云刚才坐的位置上。餐桌还没来得及收拾,上面还摆放着白云没有喝完的半杯橙汁。项北有些纳闷,以前追白云的时候,对她的喜好很是清楚,明明喜欢喝咖啡,怎么好端端改喝果汁了。纳闷归纳闷,但还是转入正题,低声问念京生,“怎么样?是不是她?”
念京生抬眼望了项北一眼,“鬼鬼祟祟的,跟踪跟上瘾了?刚才怎么不进来?”
项北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这不是怕影响你发挥吗?她到底是不是未来人?”
念京生摇了摇头,轻声道,“她否认了。”
项北一听急了,拍着桌子说道,“这你也信?”
“她说她怀孕了,没有理由杀他。”
项北有些泄气,“可如果不是她,会是谁呢?至少,我们现在可以确定,给高枫发消息的人和给方源发消息的人是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