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颜心中委实难受了些,方才还因为北堂靖有意无意的亲近而感到安慰,此刻顾惜音冷嘲热讽,险些出手打她,北堂靖便如此熟视无睹,用一些算不上惩罚的规矩束缚她一下罢了,顾惜音又哪里会明白惩是为了什么?罚又罚在哪里?
她低垂眼帘,淡淡道一声:“奴婢告退。”
转身欲走时,阮明雪却突然微微上前一步,曼声道:“留步。”
陌颜心中一惊,犹疑不定的看着那浑身华贵的人向自己走来。阮明雪面上带笑,显然一副温温柔柔要规劝人的样子,果不其然,走近了她才说:“你叫陌颜是不是?我一早见你,便有种熟悉之感。你又会些南疆药法,想来你也不习惯京城的规矩,但既然在天子脚下,还希望你这位医女恪守本分,切莫坏了规矩。什么人做什么事的道理,总不需要我来说给你听了吧?”
恪守本分,切莫坏了规矩。呵……好生嘲讽啊。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不都在面前之人身上吗?说到底,是谁坏了规矩她心里会不清楚吗?
陌颜只是兀自福身,轻声道:“是,多谢笙妃娘娘提点。”
这些无关痛痒的话,说来也不过是想火上浇油,当着皇上的面树一树她笙妃温柔可人的形象罢了。陌颜心说倒霉,顾惜音原本就是个不好对付的人,又来了个阮明雪,存心不让她好过了。
“也像皇后所言,切莫给顾大人拖后腿。我瞧你便知道你是个聪明人,我也很是喜欢你,希望你好自为之。”
陌颜心道这还用你说,强行撑着心头隐隐烧起来的火气,故作冷静道:“是,多谢笙妃娘娘……”悄悄瞟了一眼北堂靖,那人自始至终都不说话,好像全然与他无关,陌颜心中连连感叹,顿觉心寒无比,默默离去。
望着那“罪魁祸首”渐渐远去,顾惜音心中恼火,连忙换了副嘴脸凑到北堂靖身边,向他讨好撒娇道:“靖哥哥,你就别罚我了,你知道我一天不出门就浑身难受的……好不好,别罚我了?”
若是很久之前,随便撒个娇估计就能过去了,虽然经历了这么多,可顾惜音还是天真无比的以为北堂靖真的毫无变化,还是那个说话会松口放她一马的靖哥哥。殊不知一切都会变的,时过境迁,北堂靖早已不是当年的他了。
北堂靖看都不看她一眼,冷峻的面容上看不出来是什么表情,但明显不甚在乎顾惜音的存在,她从他登基之前就是这个样子,忽略掉就好了。
顾惜音不依不饶的跟随着他的步子,缠的人心烦,一直碎碎的念叨:“靖哥哥……我们都认识那么久了,你不看僧面看佛面,饶了我这一次,我保证以后都听话!我不出门真的难受的不行……!”
北堂靖皱眉,冷哼一声:“那就难受着。”
顾惜音往日都是看他冷峻端庄,没料到这人竟如此不讲情面,说尽了软话都没半分作用,心中呜呼哀哉,气的快要昏死过去,拉着脸冷冷道:“那臣妾先行告退了。”
她怄气不想再继续待在这里,怒气冲冲的便回宫去了。这时,北堂靖莫名其妙的看了阮明雪一眼,仿若疑惑她方才平白说那些话是出于什么目的。
心中压抑着一些话想要问个清楚,北堂靖负手立在原地尚未开口,阮明雪便转头笑意盈盈的看着他抢先道:“陛下,你可是在疑惑什么?”
北堂靖转过视线,平视前方,举止间是泰然自若,冷声道:“方才为何与陌颜说那些?”
阮明雪轻轻笑了一声,看起来十分贤惠的回答道:“小小婢女,自然应当恪守本分,若是人人都像她这般,宫中岂不是乱了套了?何况,陛下九五之尊,可不是人人可攀,再多来百十来号这类人物,陛下恐怕半点不得清闲……妾身自然希望陛下心无烦忧。”
北堂靖见口腹蜜剑之人见得多了,自然不会随意轻信她这一番言辞,沉声道:“还是笙妃有心。”
阮明雪原本是在顾惜音之后,不声不响,然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陌颜和那顾惜音都被支走,可不就剩陛下和她了?闲着没事儿捡漏,还不好吗?
此刻又能和北堂靖心平气和的说起话来,不知道心里有多得意,笑道:“后宫嫔妃,本就应一切以陛下心意为准,这都是臣妾应该的。”
何况,顾惜音现在被自己操控,把柄攥在手里她还担心什么?至于那陌颜,一个跟随顾桐之走关系进来的小小婢女,能掀起什么风浪来?根本不被阮明雪放在眼里,在她的情况来看,一切都无比顺利。
陌颜离开后,心中愤怒之极,她何尝被人劈头盖脸骂成那样过?尤其是顾惜音,自己现在受着顾桐之的恩惠,却被人家妹妹说的狗血淋头,还真是和这兄妹俩理不清关系了。笙妃更是莫名其妙,原本与她无关的事,她非要临了儿了过来叨叨几句,生怕自己想不起来她霸占自己身份的事情吗?
最初的愤怒渐渐消散,一阵颓然失落席卷而来,心中阵阵翻搅,难受至极。眼看着自己被人辱骂为难,北堂靖从始至终一言不发,何尝把自己放在眼里?想来不过是一时兴起,才来和自己说话的……
到底是自己天真了。
夜深人静,蝉鸣扰人,夏风都卷着丝丝的热气,陌颜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心想着白天的窝囊气,心中将北堂靖骂了个痛快。
烦躁的合上双目,却忽然耳闻异响,她警惕的细细听着,没有立马起身抓人。一个黑衣人小心翼翼的在屋中翻找什么,好像是没找到一般叹一口气,渐渐向自己走来,在自己身边到处摸索什么。
陌颜皱眉,稍加思考终于想通……原来,是来找那包药的!
她当即翻身而起,一把就抓住了那人的手腕,厉声问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