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如水,谈让从房间里出来,一只胳膊抱着两壶酒。
“还疼那?”他盘腿坐在廊台上,递给周四一壶,“疼了就喝两口。”
周璞捧着饱受摧残的胳膊,一脸丧气,这一晚上,他的胳膊经受了脱臼,接错位,再脱开,再接错位,然后再脱开……直到最终接好的悲惨历程。
他已经疼的没脾气了,谈二娘那个蠢物,不会接就说不会接,还拜过名师,他娘的肯定是拜了哪个屠户当师傅,就拆人骨头拆的溜。
蠢货,古往今来第一大蠢货。
周璞用牙咬开酒塞,咕咚喝了一大口,“从哪找来的,味道居然还不错。”
谈让清浅的抿了两口,嘴里回味甘甜,他不善饮酒,但是这酒却出奇的容易接受,“是沈先生酿的。”
“我天。”周璞一脸惊喜加不敢置信,“我这辈子居然能喝到沈先生酿的酒,值了值了。”
他不敢再暴殄天物,学谈让小口抿,“到底是沈先生东床,还有这便利。”
说起沈先生东床这个身份,周四有一瞬间很后悔,就冲这俩字,他当初也该先不要脸的娶了沈令娘,那会儿他咋没想起来呢?
谈让笑笑,像是知道他想什么似的,“周四,你有考虑过以后么。“
以后啊,周璞含了一口酒在嘴里,停留时间长了,甘甜也变的发苦。谁还没想过以后呢,他当然考虑过,只是没想出个所以然。
他是琅琊王府四公子,到哪都是光鲜亮丽的身份,看起来属于那种一辈子啥也不用想,就等着享福到死的一类,其实呢,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他在王府里屁也不是,哦,可能比屁好那么一点。
首先继承王位没他什么事,将来能不能分到点家产安稳度日也难说,因为他的兄弟们并不是安份人,人人心里都想着争一争,狼多肉少,最后能不能留一口给他都不好说。
他并不甘心,从小到大都知道自己不甘心,但可惜他没什么资本,甚至连招募几个手下都得看周老大的脸色。而就在两个时辰前,在酒肆后的小巷子里,这种不甘心前所未有高涨,凭什么他就得这样窝囊呢?
如果对手是周览,他还是可以争一争的,这是从小巷子里起就有的念头。
被谈让看出来了。
既然他能体会到,证明他有同样的念头。
“阿让,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当沈先生的东床,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以你目前的身份。”
周璞一怔,随即笑笑,心说谈小瞎子真是个人精,不,是只蛔虫,什么心思都逃不过他。
他说的没错,琅琊王不是沈先生属意的一方,也就是说从根本上,周璞就跟老丈人不站同一条线。
就算他有心争一争,争得的还是琅琊王位,跟沈先生走的更远。
他果然,没有当沈先生东床的命。
“切,你这意思,咱俩现在得绝交呗,省得你老丈人不待见你。”
“咱俩不一样。”谈让胳膊撑在廊台上,半支着身子,笑的非常讨嫌,“我站你这头,照样能得他喜欢。”
周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