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昨日晚上蒸包子的时候,他抓住了一只偷吃的壁岩虎,小小的壁岩虎慌不择路断尾求生。
烛九那时坐在火光前若有若无笑道:“反过来看,也可以认为是壁尾无路可走,自毁求死,因而一死一活。”
沧孑那时觉得烛九还没喝酒已经微醺说胡话了,后者歪着头但笑不语。
这种滞后性和延迟性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理解。
一片不解嘲笑中,沧孑深深望进烛九深邃幽宁的眸中,忽感无穷力量。
他的声音缓慢而坚定,清越回荡在污浊不堪的恶沼泽。
“大荒风梧族沧孑,叛离风梧,今日所作所为,全凭个人意志,全凭修士茕茕向道之心,与族群无关,与刘铁柱无关,与任何人无关。”
“我死,则魂飞魄散,无牵无挂,无需祭奠。”
“请楚弋公子代绝崖作为鉴证,可否?”
“!!!”所有人都听懵了。
大荒以族群为单位抱团,妖与妖之间时常追猎,失去族群,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但沧孑已经不在乎了,身后的妖植在震惊后,忽觉心中清明,从未有过的轻松和畅。
对啊,还有死路一条。
他们根本就不信出去后自己会安然无恙,既然死路一条,怎么死又有什么关系呢。
银绞忽然酣畅大笑,碧绿发丝狂舞,她大声道:“大荒银绞木,族灭,孤身独我,无畏生死,只为复仇。”
“大荒霜木族霜玖,叛离霜木,今日所作所为,全凭个人意志,全凭修士茕茕向道之心,与族群无关,与‘鬼’千翼无关,与任何人无关。”
“我死,则魂飞魄散,无牵无挂,无需祭奠,死有余辜。”
“请楚弋公子代绝崖作为鉴证!”
“大荒云灵族,叛离……”
“大荒幽昙族,族灭……”
从稀稀落落的三两句,到形如宣誓的整齐划一,千余妖众异口同声,异身同心。
沸腾的意志蒸煮这不朽的世态炎凉,以死明志,逆天而行。
激烈的情绪从口眼喷薄,脊梁如利剑,意气冲入云霄,盖压妖兽、妖子、命运,问询惊愣住的楚弋。
几只妖兽被扑面而来的气势惊的手一松,坠入沼泽被淹没。
但妖子这边无人有心营救。
闻人瑟绝眼中掠过彗星般的惊异之色,像看见平行线相交,命星偏离轨道,他开始对这变故起了兴趣,但仍然很平静。
这世上,只有命星从不出错,即使曲折,也一定会到达既定终点。
命运已定,任何努力都是毫无意义的,且看即可。
徐俊小神色讶异,看着烛九的神色深了些许。
乐淘淘缩在树上,面对这一幕,觉得自己的人生观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他不由被他们的意志感染,贪生怕死之徒,蓦然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万丈豪情,但很快被另一种颓丧的情绪代替。
那又如何,还是会死。
黑霸天一脸不可思议,气急败坏,“反了天了!大逆不道!自己几斤几两没点数?”
夜今白脸色黑沉对楚弋道:“这些人大胆悖逆,胡言乱语,楚弋公子万莫答应他们!”
青渠更是暗含警告,“有今日便有明日,有他们就会有更多以下犯上的妖,楚弋,你今日应下,允的将是大荒征伐战乱,血流成河!”
凭无忧冷声说:“日后九幽史书工笔,绝崖还能否如现在一般权威无赦,尝无误策,号令之下莫敢不从?”
这名誉折损之罪,你要无端沾染,替清白五万年的绝崖背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