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日子波澜不惊,医馆里也安生了一段时日,二喜早就做顺了路,每日有荤有素搭配得极好,味道也是一等一地棒。
天气热时有若干凉菜,水果也是供应不断。天气稍凉一些,各色烧菜、炖菜也都美味得很。比唐掌柜预想中的好了太多。让他不由地担心起了这一月三两的菜资是否够用。
当时二喜是这么回答的:“我并不是顿顿好菜呀,时而清粥饼子,时而炒饭面条,所以我算了一下,一个三两基本够了,可能偶尔还会有点节余吧。”
唐掌柜对她钦佩不已:“二喜姑娘,你的人品让人实在放心,若是账面紧张,可向医馆支出一些,这事我已经跟青扬说好了。”
六月底,唐掌柜离开了,这次因着医馆后厨的事,在这边待了许久,清溪县那边的医馆也需要过去照看,所以不能再耽搁了。
从此医馆的事大部分都由青扬做主了,才开始时,他还不太习惯,也出于尊重,凡事都会问过王大夫与罗师傅才决定。
王大夫和罗师傅都很认同他,都认为他来的时间虽然不长,可勤快知礼,也聪明能干,并且好学上进,是管理这医馆最适当的人选。
久了,青扬已将这回春馆的事处理得妥妥当当,每日的账目开支,药材收购,人工成本一笔一笔清清楚楚。
除此之外,药铺的事情他也没落下,闲暇空余,也是苦读医术,那个册子也被他背了个七七八八。
这段时间,算是回春馆许久以来,最为安静平适的时光。
而二喜这段时日,总是隔几天就回荒山一次,每次回去都做了好些食物。好在赵花花进步挺大,偶尔也会给自己做些吃的,不至于像二喜担心的那样顿顿生食了。
最为凑巧的是,每次二喜回村,偏偏贺青扬也会回。一起就罢了,贺青扬还并不理她,一脸傲娇的模样。
二喜又是耐不住寂寞的性子,每次都故意找茬找他说话,偶尔他也会应上几句,两个人的关系变得空前的和谐。
一切平静之时,远在清溪县城陈家的贺兰初,却是度日如年……
成亲当晚,陈旭岩掀了盖头就跑了,此后的几天都睡在书房里,对这个新进门的媳妇不闻不问。
兰初忍着心中的压抑,独自给陈家二老和陈旭岩的奶奶敬了茶。作为长辈的他们,自然是说些儿子的好话,什么不懂事啊任性啊,说成了家他会变的。
兰初笑着回应,心里却百感交集,陈家长辈比自己想像中的和善,只是这男人,何时才能懂事?
过了几天,愈演愈烈,陈旭岩在家呆腻了,又开始出去惹事了,这次去的是夜间听小曲的画舫。
唱戏的是一个叫做素言的江南女子,一口软糯的江南软语,听得人心儿酥麻,这一晚,她唱的是红帐怨,就是讲一个未出阁的闺房女子,夜半时分躺在床上思念着白日里见过的英气公子。
陈旭岩一边喝酒一边听着小曲,一时高兴,立刻叫了船里的妈妈,打赏了她二两银子。
可偏偏这晚听曲的,还有一位姓周的公子哥儿,不知是凑巧还是显摆,紧随其后打赏了五两!
这陈旭岩本来就是个暴脾气,哪里受得这个气,当下就跟捅了马蜂窝似的,抄起酒壶就往周公子头上砸去。
这下可好,两方人马立刻扭打成了一团,弄的船上的人惊声尖叫,画舫差点弄沉了。
好不容易被旁人分了开来,各自回了自己家,可哪知道,第二天周公子的家人就找上门来问罪了!
看着瞪着两只熊猫眼,手臂用软布夹板吊着的周公子,陈家人惊呆了!
原来这周公子可不是一般人,而是清溪县赫赫有名的大财主,周大齐的嫡次子,他一向不学无术,沉浸于灯红酒绿之中,没有他找不到的寻乐的小巷。
陈家虽说在有些生意傍身,可只是中等规模,与周家天差地别,所以这会儿人家一上门,陈家傻眼了,陈父拿起鸡毛掸子就要打儿子:“要啥不好非要去捅马蜂窝啊?!”
陈旭岩支棱着脖子,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愣是不向周公子道歉,说那家伙故意跟他作对,引他出手的。
周家人也有些懵,自家小公子好手好脚,咋就被一个腿脚有问题的人打成了这般模样,偏偏那身有残疾的陈公子,除了脸上的几道抓痕外屁事没有,这就很尴尬了……
几番折腾后,陈家又是赔礼道歉,又是送上自家上好的布匹,才算把周家人打发了,陈老爷气不打一出来,对着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就是几巴掌打了下去,然后责令将他关在后院茅房,谁也不准去看。
陈公子不以为然,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被关了,他知道自己在里面睡了一夜,最多再加上一个白天,娘就会哭着求爹放他出来,再老老实实蹲上两天,这事就算过去了。
可这一次,却是不一样了。因为事态严重,加上陈父气他还在新婚期就出去乱来,所以不准任何人说情,说是不痛改前非,就关在这柴房一辈子,死了就当没这个儿子。
陈旭岩哪知道这些,一进去就躺在柴堆上,翘着二郎腿打瞌睡,闭目养神地等着娘派人来送吃的,可他这一等就是一天,直到天黑了,也没有半个人过来。
他此时又渴又饿,之前柴房里的半碗水早就喝了个精光,喉咙里早就干得冒烟,胃里隐隐作痛,大有不给食物就要痛个翻天覆地的架势,陈旭岩拖着那条无力的腿,走到窗边观察了半天,又吆喝了几嗓子,却没半个人回应他。
后院实在是安静,安静得像无人存在一样,而且关在这漆黑一片的地方,恐惧慢慢地向他袭来,他的脑袋里总是闪出儿时的片断,那时家贫,父母忙着做小生意维持生计,他总是独自一人在家中。
后来的某一天,被邻居小孩欺负,被对方拿了生了锈的锄头砸伤了脚,当时脚就破了皮流了血,自己当时不过才五六岁吧?屁都不懂的年纪,就胡乱用井水冲了冲了事。
可后来,也就是这伤口,让他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