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儿大哭:“是啊,小的与刘妈妈、徐添宝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好端端的我为何要害他们?他家不富,我绑他们做甚?小人这豆丁般的身量,便是放倒了他二人,又如何搬运?张前知县老爷诬陷,需讲道理!”
张屏道:“请大人先传刘周氏之夫刘多全及三个儿子作证。”
谢赋点头:“传。”
不多时刘家父子到堂。四人看到跪着的增儿,都一愣,茫然并战战兢兢地见了礼。张屏问:“几位对这位一壶酒楼的小伙计可熟悉?”
刘伯秀的神色微有些惊讶,刘仲勤和刘叔聪表情愈发茫然。
“这,或是去酒楼吃饭的时候见过?”
刘大爷却抽了抽鼻子,瞅着增儿道:“你,你这孩子,与添宝处得不错,还来家里吃过饭吧……”
张屏再问:“您老可知他们为什么处得不错?”
增儿含泪道:“酒楼与客栈不远,刘妈妈的摊子就在街边,天天照面打个招呼,小人又与得发年岁相近,有些交情也属寻常吧。”
张屏道:“刘妈妈卖得是女子佩戴的绢花。你并未成亲,据与你同在酒楼的伙计称,也不曾见你有恋慕的女子。为什么你常常前往刘妈妈摊上与她闲谈?”
增儿瞪起眼:“你怎知我没有相好?即便没有,成天出来进去与妈妈打照面,她老人家又是得发的姨母,我同她老人家打打招呼说两句话怎的?”
刘大爷却忽而双眼一亮:“啊,是了。你同添宝……不对,你是跟我家老婆子同乡。你们都是顺安县的!”
增儿立刻嘶声道:“大爷休要乱说,我爹娘都是老门老户的丰乐县人家,不信可查户籍!你老怕是记岔了。”
刘大爷困惑地皱起额头:“是么?我明明记得有一回你来我家吃饭还带了顺安的茶叶,后来我家老太婆拿那包大叶片子煮了好几回茶蛋……”转头向刘伯秀,“你记得吧,吃了好多天。吃得小莺儿老问,为什么又是茶叶蛋,她要吃荷包蛋。”
增儿连声叫屈,张屏向谢赋道:“请大人取他户册。”
谢赋吩咐衙役:“取。”
户册早已备好,捧在门外的户房主簿手中,且已翻到记载增儿一家的那页。衙役出门便接了过来,呈给谢赋。
谢赋定睛端看,脊背又一直,向案下的增儿道:“户册上明白记录,令堂潘氏,系丰乐县大潘乡人士,三十二年前嫁给顺安县北坝乡男子丁小乙,二十二年前生一子,名增康。十三年前丁小乙病逝。令堂携子改嫁丰乐县小豆乡曾栓柱,曾栓柱系鳏夫,无子女。你随母改嫁后改姓曾,名字从增康改成增儿。之后你继父与你母亲再无子女。”
增儿如被雷击般呆住了:“不,不可能……这户册是编的!大人!府尹大老爷!大理寺的青天大老爷!这是张前知县窜通衙门里的人编了假的陷害小的!!!求青天大老爷给小的伸冤!!!”
谢赋起身将户册呈与冯邰:“府尹大人请看,户册纸张笔墨,绝非临时伪造,亦不可能夹页添删,记录的其他人家种种亦可核对。更有户房文吏为证。请大人详细查验。”
冯邰皱眉接过户册,沈少卿也一同观看:“确实不像伪造。”
增儿仍喊冤不迭。张屏平静地看着他:“是否伪造,将曾栓柱与令堂请来县衙询问,再查顺安县那边的户册,或求证于顺安县北坝乡的乡民,即可得知。你何必如此?”
增儿打了个冷战,张屏再道:“你说户册是假的,应是之前的户册没写令堂改嫁之事。但三年前,谢大人重新整修的户册,将县中人家一一查访,详录于卷宗。”转身又向堂上道,“这次如此简便顺利,正要多谢谢大人。”
谢赋坐回案后:“过奖了,正如先生方才所言,没这份户册,你们也能查出来。”
冯邰咳嗽了一声。
谢赋立刻正一正神色:“嫌犯,你还有什么话说?”
增儿哽咽道:“小人幼年时的事情,记得不大分明了。”
谢赋道:“令堂改嫁时,你都快十岁了,这时的事还记不清,你确实挺健忘。”
增儿又辩道:“如县丞大人所说,小的在北坝乡时,才几岁,怎么可能跟杀人灭门之事有关?”
张屏道:“现在讲的不是那个案子。请勿攀扯。”
谢赋点头:“是,嫌犯先不要扯别的,只回答问话即可。”
冯邰又咳嗽一声。
谢赋再坐直几分,张屏拱手:“大人,能否传一壶酒楼的证人?”
谢赋问:“全部传来?”
张屏道:“只把昨日巳时到申时在酒楼当值的伙计带来即可。”
冯邰淡淡开口:“子时已过,你所说的昨日是哪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