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贵在真心!”怀草诗嘴角一翘,难得露出一丝复杂笑意,“但就算是寻常百姓家,在缔结婚姻时,也许要一个仪式,这个仪式肯定没有王公贵族家的那般华丽繁复,但一段响起在天地间的证婚词还是必须的,这种仪式,区别于过往和未来的其他日子,必定是属于你们一生中特殊的一天。”
怀草诗的话里有着对婚姻美好圣洁的赞美,就连张珊珊都没来由生出几分自我怀疑与淡薄的悔意。
“此事是由我刚才相询而起,且你俩已经互呈真心,那便择简行事,由我在此处,在身后诸位见证人的注目下,念上一段证婚词可好?”
张珊珊很想大声拒绝,却也只能用脸上患得患失的喜悦来掩盖心中的焦虑。
“这段证词,诉诸天地后,由这朗日清风为证,虽然没有什么言出法随之效,但出之我口,也理应有合规礼节之效,珊珊是有什么担心的吗?”
张珊珊的两次犹豫暴露在在场所有人眼中,不过她这一次的应对,来得异常及时,反手握住白建文的手掌,低头嘶声道:“珊珊非常愿意,但我却不能答应。”
“为什么!”白建文肩膀一垮,就要挣脱张珊珊的手,却被怀草诗瞪了一眼,沉默下来。
怀草诗脸上的笑意更多,难得先回身看了身后众人的表情,才朝张珊珊轻叹道:“倒是我考虑不周,此处这些按理来说都是建文的亲友,这般以情相迫,让珊珊你拿不定注意,开始患得患失也能够理解。”
怀草诗这般主动设身处地地为张珊珊考虑,处事的方法让一直等待意外出现反转到来的木青很是佩服,因为仔细一想,这也是在点名张珊珊对白建文的情意并不够深,那张珊珊在以“所为皆是为建文着想”便再难充分。
张珊珊心底一凛,知道今日是遇到对手了,但就在刚才她已经想好对策,此时倒也能沉静应对,目光之中流露出万分遗憾和不被理解的委屈,凄声说道:“师父回来的日子尚短,可能不知道,珊珊跟这里大多数人一样,从小便没了父母成了孤儿,后来被掳回隐谷,因为修行天分不够便被送来万花谷,做些简单的事情,直到今日。”
隐谷每隔几年就会虏获一批孤儿,木青就是其中之一,对张珊珊没有亲友的说法到没有产生什么怀疑,此时压印着心头冒起的同情看过去,正巧年龄年龄应该与白嘉禾差不多大的女孩抬起一张脸,和他的目光交错而过。
要想以情感人,就不能只是演戏,因为再完美的表演都不如自然而来流露出的情感来得生动。
也许是想起了过往真正的不堪,一股哀伤在张珊珊眼里自然地流露出来,中和了她本来过于妩媚的俏脸,那股清透不减的哀意与那股盛而不衰的媚意混在一起,一同落入众人眼里,当真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楚楚味道。
“所以珊珊并没有什么亲友,而且我之所以不答应,是因为珊珊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怀草诗微垂眼帘,轻声问道:“什么事?”
张珊珊转头看向身侧,和白建文那张扭曲着各种情绪的脸相对,眼帘轻闪道:“师傅刚才有一句话提醒了我,隐谷挟势而行,建文如今身为棋子却不自知,如果我和他就在此地在今日结为夫妻,想必这消息用不了多久会传回隐谷。”
怀草诗眉头一挑,隐约猜到张珊珊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张珊珊声音越来越流畅,满含着为大家着想的担忧道:“珊珊虽然不知道黄松谷到底发生了何事,但也能感觉到我们万花谷与隐谷之间的气氛不对,而隐谷做事从来无所不用其极,如果被隐谷知道这个消息之后,隐谷便会又多一种控制建文的方式。”
怀草诗知道自己不得不打断了,点明道:“你和建文的关系,虽说没有闹到人尽皆知,但外门弟子中知道的人应该也不再少数,隐谷要知道也不会废多少力气,身为女子,让你背负名声不洁的名声我是绝允许的。”
张珊珊一愣,在白建满含歉意与期待掺杂的目光下摇头说道:“这不一样的,日后就算我落入险境,隐谷便会多出一种控制建文的方式,如果因为我而让建文受到伤害,或者是犯下一些大错,我是万般不希望见到的。”
“只要我没成为建文的妻子,你们只要拦住建文让她不做傻事,就算我死了也不会让建文背负不好的名声,受到那些莫须有的谴责。”
孟夏时节的万花谷,地上的绿意已经不少,日光倾洒在篱笆前,众人沐浴着这份暖意,再听着张珊珊这般舍己为人完全为建文着想的衷述,沉默的众人早已经变得更加沉默。
白嘉禾望向张珊珊的眼里已经少了许多敌意。
怀草诗没想到事情还能发展成这个样子,对张珊珊越发慎重,但脸上也如初春的冰雪乍破,露出几分笑意,伸手扶起张珊珊,拍着她瘦削的肩膀道:“好孩子,委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