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蓬莱殿一片漆黑。
朱邪吾思掀开被子,靠着榻头坐了起来,顺手揭开帷幕:“李郎,该起床了。”
风儿钻进昏暗的床闱。
披头散发的何氏跟着坐起,睡眼朦胧,面色红润,拿过衣服遮住身子。瞪了圣人一眼,喂她喝的什么东西!
“唔……”裴氏揉了揉留着齿印的心口,翻了个身继续睡。
看着浸入床单的点点滴滴血红,柔奴眉头一皱。轻轻伸一伸腿,那儿就传来撕裂的痛楚。
“李郎,该起床了。”朱邪吾思用脚丫支起被窝,让徐徐晨风吹进温暖的被窝。
“是该起了。”光着膀子同样披头散发的圣人摩挲着裴氏的肥臀,让她再睡一会,自己则在朱邪氏、何氏、柔奴的侍奉下穿衣。
闻着萦绕在鼻尖的不同幽香。圣人回味诸女,朱邪吾思太死板,不通风情,跟完成任务似的。柔奴太严肃,明明已然下自成溪,身子下意识抽搐,还是默默忍耐,不叫出声。
裴氏妩媚,懂得用技巧挑拨男人的精神。
但还是何氏的滋味最美。那如怨如慕的吃醋模样,凄然楚楚地房中反应,叠在自己腿上的愤怒表情,湿滑灵巧的舌头……以及久为人妻所拥有的独特身体气味,令人痴迷。他不是电视剧里完美的主演,也有七情六欲,时不时也有邪念。
不过得收心工作了,保不住江山,美娇娘们早晚落到别人手里。就跟男人挣不到钱,老婆就会跑,一样的道理。
“西山老桂树,上驻双鸳鸯。十年长交媾,不相忘欢爱……”何氏从背后抱住圣人,哀怨道。
或许是出于朱邪氏的强大,敏感的何氏总觉得某天就会被弃如敝履。听到这番担忧,圣人温言安慰道:“昔年种柳,依依汉南。今看摇落,凄怆江潭。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何氏转颜为笑,依偎在圣人肩膀上闭眼深深一嗅:“打不赢就跑,不要惦记什么天子颜面,没用。活着才是圣人,知道么?”
圣人笑了声,避而不答:“跟了我这么个将亡之君,可有后悔。”
何氏在他沟子上使劲掐了一把:“娶了我这么個失国之妻,可有后悔?”
一阵沉默,俄而,夫妻相视为笑。
“等仗打完了,我就带你们多出去走走看看。”
“群雄争霸,藩镇林立,你几时能打完。怕是我咽了气,坠落黄泉,天下也不得安。”何氏叹了口气,抚摸着圣人的头发:“都长白发了……不可为之事,愁亦无用。有以解,又何必虐悴。”
圣人心头一阵温暖,点点头:“好。”
“此番出征,可否把楚郎、阳郎带上?”想起两个弟弟屡次对自己的祈求,何氏蹭着脸说道:“他们一直在车府署驾车养马,空耗勇力,虚度年华,也想为你这个姊婿效力。”
何氏的父亲是梓州的一个小地主,暇时在县里户曹帮忙从事。一家人还富足,但要论出身,与平民无异。
早已病逝的岳父岳母育有一女两子——丹娘、仲楚、少阳,也就是何虞卿、何楚玉、何宗裔姐弟三人——虞卿便是何氏闺名。何虞卿被立为淑妃后,朝廷按照惯例封赏外戚。何楚玉获乘黄丞,为圣人驾车。何宗裔在沙苑监出任驯服使,教习马骡。权不大,贵在安稳。
不过听何虞卿的口吻,两个小舅子似是厌倦了晨鼓暮钟的生活。
“可。”圣人想了想,道:“楚玉有勇力,署他中军讨击使。宗裔擅骑,署侍卫马军司教练小使,充龙捷军列校。”
这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想在军中混,基层做起吧。
心事落定,何虞卿一边圣人束发,一边期冀——两个弟弟读过不少书,也颇有几分虎豹武力,在军中好好做,将来或许可位列节度使。等儿子平平安安长大,也有舅舅撑腰。
“用餐。”朱邪吾思出而复还,身后女官端着托盘。
何虞卿看到,脸一烫,松开搂着圣人的双手,在蒲团上坐定。
今日的早饭是豚、羊、鱼、鸡、鹿五种鲜肉,或烤或煮或蒸,各有一盘。蒸饼、醋饼、胡饼各一摞,给人快吃土了。还有时令蔬菜紫瓜、刺瓜、芹,时令水果樱桃。
紫瓜也就是茄子,何虞卿的最爱,圣人也吃的比较多。可惜没辣椒,他前世最喜欢拿蒸茄子蘸辣椒,一顿能吃两根。
刺瓜在晋代时还叫胡瓜,羯人石氏建赵后,讳之,专门下令改名。到了隋唐,各种各样的称呼都有了——刺瓜、青瓜、黄瓜……
翠翠的,夏天解暑的好东西,圣人生吃了一根。
朱邪吾思入宫后,饮食上还增加了她从小喝到大的马奶。
圣人不太喝得来,总觉得——滂臭。
不过何虞卿等女倒还能接受,她们或多或少都喝过,各自倒了一大杯,徐徐饮下。
“多喝点,补补奶水……”圣人柔声关切道。
话还没说完,何虞卿从桌案下伸出手在圣人大腿上狠狠掐了两下,朱邪吾思也瞪来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