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达名如其人,肚子果然是够大的,只是他的气量却远没有肚子那么大。他挺着个大肚子,紧绷着一张脸,原本紫红的脸膛现在更是变成了紫茄子。他瞪大眼睛,气急败坏地手指老陈的鼻子,怒气冲冲,吹胡子瞪眼又是一通臭骂。
见老杜恼火生气,老陈也不着急,挨了骂却还若无其事,脸上赔着笑解释:“嘿嘿,这怎么是造谣呢?老杜,你也不用生气,这话又不是我说的,是人家都这么说了,你冲我发火也没用。”
“谁说的?特么的,给我拿红头文件来!”
大肚子老杜铁青着脸,两眼瞪着他,仍旧不依不饶。既然不是造谣,那拿出红头文件来才是盖棺定论,废话说再多也没用。
老陈故意将两手一摊道:“红头文件嘛,倒是没有,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有屁快放!我还得上班呢,没功夫在这儿跟你啰嗦扯淡。”
老杜对他一点也不客气,极不耐烦地催促。
老陈眨眨眼,在那不慌不忙,娓娓道来:“不过有人说你们体委的人无所事事,整天在那里打扑克、喝大茶、织毛衣,早就应该把你们体委机构撤并了。老杜你想啊,这些话要是传到县领导耳朵里,撤并你们单位那还不是早晚的事情,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什么什么,说我们体委无所事事,整天打扑克、喝大茶、织毛衣?真特么的胡说八道,满嘴放炮,这分明是有人故意造谣,哪有的事!你说,是谁造的谣?我非得找他问问清楚不可,问他是何居心!”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听老陈这样一说,大肚子心里也发虚。但这些事他嘴上却是绝对不能承认的,打死也不能承认。不仅如此,他还得理直气壮的去追查“谣言”的源头,将这些不利的负面消息扼杀在萌芽状态。
于是,老陈便把曹秋实说过的话添油加醋,鹦鹉学舌一般给杜子达叙说一遍。末了,他还说:“老杜,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看咱俩关系不错,我这才告诉你的,你可别告诉别人是我跟你说的哈。”
老杜听罢,紧绷的神经顿时松弛了下来。
“嗨,我还不知道你?你狗肚子盛不下二两香油,什么话到了你嘴里,暖不热就会倒腾出来的。甭特么给我说什么关系不错才告诉我,你对谁不是都这般说?行了,行了,我还等着上班有急事处理呢,别特么啰嗦了,烦不烦人!”
他用手掌轻抚了一下自己的大肚腩,暗自松了一口气,感觉这老陈实在有些小题大做了。他一点儿也没给这个多嘴多舌的家伙好脸色看,冷笑两声,不耐烦地冲老陈摆摆手,数落了几句,骑上自行车扬长离去。
不过嘛,这事儿自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他老虽然肚子大,可从来都不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主儿。
到了单位,想想心里终归有些气不忿,他默默在主任室坐了一会儿,听得外面阵阵欢声笑语传来,便烦闷地站起身,一抬脚来至隔壁办公室。
放眼看去,办公室里可真是一副热闹景象。打扑克,喝大茶,织毛衣,聊天打屁一样都不少,竟全然都被那个叫作曹秋实的小子给说中了。
此时此刻,杜子达心里那个气呀!胸膛里一直压着的火苗“腾”的一下就窜了上来,直冲脑门。他大肚皮一阵剧烈起伏,眼看就要把腰带给撑断了。
要搁平常,这些事儿也就算了,单位里人浮于事,这些本是司空见惯之事,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但今时不同往日,关键时候让人抓住把柄,那可就单位不保了啊,他不能再这样放任下去了。
于是,他铁青着脸走进去,两眼喷火一般,恼怒地用手指着几个正热热闹闹打扑克的人大吼道:“打,打,打,一天到晚就知道打牌。你们一个个的,正事儿一点不干,早晚叫你们滚回家打去。都特么给我听好了,以后办公室里不许打牌,谁特么再打我处理谁!
“都耳聋了,没听见咋的?还特么打!好好,我叫你们打,我……”
他越想越来气,嘴里尚未骂完,便不管三七二十一,抬腿照着茶几旁几人放茶水的一把椅子就是一脚。只听得“呛啷啷、哗啦啦”一通响,那椅子被踹得蹦起,上面放着的茶壶茶杯摔落一地,冒着热气的茶水溅了几人一脸一身。
可不承想他这一脚用力过猛,那把椅子撞到茶几后,力道未消,却又椅背朝前倒着反弹过来。由于事发突然,出乎杜子达的意料,大肚子也影响了他身体的灵活性。他一个避让不及,被那倒下来的椅背结结实实砸在了脚面之上。
都说五指连心,这脚趾也和手指一般痛啊!
顿时,一阵钻心的疼痛使杜子达的五官差点儿变了形。但他却又顾及自己的领导形象,不好在一众下属面前龇牙咧嘴地呼痛,只得咬牙强自忍住,没有呼喊出声。
办公室里一干人惊得纷纷站起,一个个面面相觑,惊诧莫名,不知道大肚子为何一早来到就发这么大的火。这不就是工作嘛,以前可不都是这样的?也不知道他今儿个是吃错药了还是咋的。嗯,兴许是昨晚老婆让跪搓衣板,自己的气没撒出来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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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那强忍疼痛、面部抽筋的滑稽模样,大家都默契地忍着不敢笑出声来。有人上前问他要不要紧,去不去医院,杜子达铁青着脸,也不答话,一把推开欲来搀扶的那人,自己一瘸一拐,忍痛气哼哼回到主任室。
进屋关上门,坐在椅子上,杜子达头上冒着冷汗,嘴里“嘶嘶”嘘着凉气。他慢慢将鞋袜脱下,用手揉着已然青紫的几个脚趾头,喉咙里发出几声痛苦地轻哼。
此刻,他脑子里又想到了老陈给自己说的话,心中依然怒气未消。于是也顾不上自己脚痛,顾不得手上沾染的浓重的脚气味,顺手摸起桌上的电话,打给工商局一把手张银贵。
杜子达和张银贵是老相识,说起话来自然也不客气。电话拨通,他直接对张银贵说:“老张,你那里有个叫曹秋实的小子,满嘴胡说八道,你得给我好好教训教训。”
“哦,老杜,怎么回事?他一个小小的办事员,怎么能把你给得罪了。这不科学、不应该呀?”
张银贵听后,心中很是不解。
“他各处散布谣言,说体委的坏话。说我们这里的人无所事事,整天打扑克、喝大茶、织毛衣,早就该把我们体委机构撤并了。”
电话里传来杜主任气急败坏地声音。张银贵听后,不由开心地大笑起来,对着话筒逗他道:“哈哈哈,人说得不错呀。大肚子,我看也是这么回事儿,你这是又生哪门子的气啊。”
“你,你……哼,张银贵,张黑子,我看你……你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杜子达被张银贵的话气得差点鼻子都歪了,嘴里毫不客气的喊出了其张黑子的外号。他恨得牙根痒痒,坐在那里喘着粗气,真是有什么样的领导就有什么兵。他不由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还好,鼻子还好端端在那儿,没有被这家伙给气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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