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听着,道格拉斯忍不住想说我懂,不就是两个人格吗?穿越之初消化自身记忆的时候,他也有着类似的感觉。但仔细一想,这和凡娜所描述的又略有不同,对道格拉斯来说,穿越前和穿越后的记忆都是真实的,问题只是他融合两份记忆后侧重于哪一边。
就个人感觉而言,道格拉斯觉得还是穿越前的二十几年人生对自己影响更大。
在他思考这个问题之时,凡娜又恳切地说道:“你看着我,有没有觉得我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道格拉斯依言抬眼,认真地看着凡娜的面孔。还是那副并不出众但足够耐看的容貌,只是暖褐色的眼眸似乎是因为疲惫显得沉郁了些许……他皱起眉头,仔细观察几次之后,安抚性地说道:“你别自己吓唬自己,这不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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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还没说完,凡娜两颗棕褐色的眼珠突然从眼眶中滚出,“啪嗒”、“啪嗒”掉落在地。
道格拉斯脑子“嗡”了一声,背后汗毛乍起。
“真的?真的一点也没有变?”凡娜幽幽地问。
她的脸庞在这一刻如同被火焰灼烧的蜡烛般融化扭曲,血肉之中冒出了密密麻麻的肉芽,令原本不错的面容瞬间变成最可怕的噩梦中才会出现的恐怖模样。
几乎同时,道格拉斯的身影原地消失、又在近处闪现而出——闪现的具体位置是坐在不远处吃烤鱼的阿蒙身后。
他蹲缩在对方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不住地警觉窥视着模样怪异的凡娜,一手还紧紧攥住了天使漆黑巫师袍的下摆,似乎想要通过拉扯衣摆引起这位注意,好解决掉眼前的问题。
完全没料到他如此之怂,且和阿蒙关系如此紧密,凡娜在戴着单片眼镜的天使看向自己之前选择见好就收。她脸上不断蠕动的肉芽顷刻间收缩消失,皮肤恢复了光洁,样貌也回到原样。
捡起地上两只由“灵之虫”构成的眼球,轻松将其塞回眼眶,凡娜看着道格拉斯又一次目瞪口呆的表情,心情愉悦地笑了起来,对他扮了个鬼脸:“嘿嘿,骗你的,这只是‘无面人’的非凡能力之一……我什么事也没有,只是侥幸获得先祖的馈赠,晋升了几个序列而已。”
道格拉斯定定地看着她,尚有些犹豫。可是阿蒙稳坐如山雷打不动的样子证明了凡娜此时确实不危险,或者危险在可控范围内。
被戏弄了一通的“戏法大师”面色不快地坐回原位,在开口优雅地问候对方之前忽然反应过来凡娜刚刚说了什么:“等会儿,‘晋升了几个序列’?你认真的?”
魔药一阶一阶的晋升对非凡者来说是种常识,越阶服用魔药就算不失控,也大概率因此变得疯狂。
完成了计划的恶作剧,凡娜两手一摊,俏皮地耸了下肩,十分简练但有所隐瞒地概括道:“我是查拉图家族的后裔,这座第兰古堡是第四纪时家族为了确保血脉延续而做的布置,来到这里自然能获得相应的好处,之前的失忆则是晋升仪式的外在表现……”
凡娜说着,却是抬起头来看向了阿蒙,嘴唇微动,态度恭敬地询问:“殿下,我想知道,这其中是否有那一位的意志。”
找回第四纪的记忆之后,许多问题虽然得到了解答,但凡娜还有一点不太明白,那就是自己完成仪式后“苏醒”的确切时间。
目前可以肯定的是,她脑中那套在第五纪“从小到大”的成长经历肯定是假的,加入密修会之后的经历则比较真实,但彼时还活着的小查拉图也并没有发现她。
能无声无息做到这些的,也只能是高序列的“观众”,而恰好,第四纪最负盛名的“观众”,就是阿蒙的兄弟。
阿蒙摆弄着手里的筷子,闻言笑了一下:“有一定可能。毕竟今天之前,我从不知道这件事。”
意思是,连你都不知道的事,只能是那一位在出手?
凡娜心中嘀咕两句,又听得阿蒙说道:“但我有一些猜测,你想听吗?”
虽然很是在意,但此刻凡娜还是谨慎婉拒了祂:“先祖告诉过我,‘命运没有脚,但总会抵达’。”
这是一句第四纪俗语,意思类似于“静观其变”、“生死有命”,即命运不会轻易改变,凡人能做的只有等待。
自认已经和阿蒙的兄弟沾边的凡娜,并不想再沾一下阿蒙的光。
这对兄弟在第四纪的名声属实不大好。
阿蒙也没有强买强卖。